2、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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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的第一天过得还算是顺畅,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仍旧是一丝不苟的整理书本的模样,还带上了所有的书和笔,然后拉上拉链,出了教室。
晚上十点半了,学校大门半开着,学校里一个人没有了,只有保安耷拉着眼皮子,看江榆慢吞吞的走过去。
他走到校门口的路边,看见对面马路上的车,招了招手。
那辆车上立即下来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可是眼睛炯炯有神,他瞧见了江榆,连忙喊:“少爷,等下,我开车过去,你别动!”
江榆点头,望着这条热闹的学生街,他以前在双语学校,周围很少有这么热闹,而且是在城东偏僻的地方,安静又荒凉。
江城一中在市中心,虽然是老校区,但是附近热闹的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异常,周围小区多商场多,人也非常多。
江榆捂住耳朵,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老老实实等着车过来。
“快上来!少爷!”中年人把车停下来,立即上来护住江榆,将他送进车后座,然后说:“少爷,今天怎么样?”
江榆移开眼神,“还好。”
·······
车缓缓停在独栋别墅前的车道前,刚刚停稳,江榆就听见有人敲车窗,他慢吞吞的开门,发现是对门家儿子傅云开在等着自己。
傅云开还没放书包,估计是在门口等久了,连门都没进去,看见江榆第一眼,就急切的问:“今天怎么样?”
江榆低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回:“我是自闭症,不是智力低下。”
傅云开:“·······”
刚刚下车的中年人笑起来,“小云担心你,少爷你这时候要说你今天没事。”
江榆:“他是我的同龄人,不需要尊重他而故意说谎。”
中年人无语,那之前回自己说还好,就是故意说谎?
傅云开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问:“那今天不好吗?”
江榆沉吟了一会,摇摇头:“从学校大门到高三楼要三百零六步,从教室到卫生间要七十五步,我觉得还可以。”
傅云开这才缓缓的叹出一口气,“那还好,前几天,我和我妈说我也要去一中找你继续做同桌,我妈说这样好照顾你,反正你离了我也不好过。”
江榆顿了一瞬,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搓了搓手指,“十一点了,我该睡觉了。”
傅云开蛮不在意江榆的态度,只是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去了。”
其实,江榆和傅云开两个人打小就认识了,他们年纪只差了五个月,江榆比傅云开还大,但是大多数时候,傅云开都把自己当江榆的哥哥。
江榆是先天性的自闭症,从小就不好接触,长大了性格更加奇怪了,除了傅云开,没人受得了他。
傅云开对他好到骨子里了,就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样。
从小,傅云开他妈就说江榆很难,要多照顾一些,多体谅他一些,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几年。
江榆离开傅云开也能活蹦乱跳,没一点事。
但其实,傅云开离开了江榆,浑身难受的紧。
傅云开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但是就离不开江榆。
他决定也要去一中,一直照顾江榆。
三月的天,夜里很凉,白天倒有些热。
江榆只穿了一个呢子大衣和白衬衫,里面连毛衣都没有加,他还没有发校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在全都是立领校服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低着头,绕过发呆的贺巢,走路就像是没有声音一样,坐到了自己位子上。
江榆放下书包,把书又整理了一遍,放在桌上。
一个瘦高个忽然走到他桌前,直奔贺巢,大声笑问:“贺哥!要喝什么?可乐还是雪碧?”
贺巢没有开口说话,他连手指也懒得动,只是摇摇头,然后再度看向窗外。
瘦高个不气馁,“给你带瓶矿泉水吧!”
贺巢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
外面传来喊声,瘦高个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那就矿泉水。”
江榆低头忽然笑了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他的存在其实真的很招眼,不少人来了以后,就光明正大的打量他,所以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都看见了他刚刚一闪即逝的古怪笑容。
所有人心想,这新来的是真的有神经病。
过了几分钟,瘦高个回来了,几乎是毕恭毕敬的把一瓶昂贵价格的矿泉水,轻轻的放在了贺巢的桌子上。
矿泉水应该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身已经起了一层水雾,顺着表面,慢慢滑到了桌子上。
江榆看着那滩水渍,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敲了敲贺巢的肩膀。
注视这个角落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贺巢缓缓起身了,他垂着眼睛,看不清有什么情绪,但至少不是开心。
瘦高个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想上去阻止一件人间惨事的发生。
但是贺巢动的比他想象中的快。
贺巢微微侧头,一半的脸庞已经面向了江榆那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阴冷。
“干什么?”
众人吸气。
贺巢说话了!
贺巢这个月来说第一句话了!
贺巢竟然和一个刚来的神经病说话了!
江榆没有和贺巢对上眼神,他看着那块水渍,冷静且缓慢的说:“你要擦掉那块水。”
贺巢微微愣住,他看了一眼矿泉水下面的水渍,“擦了还会有。”
“那就继续擦。”
“我为什么要擦?”
“因为我很不舒服。”
贺巢看着江榆闪躲的眼神,和白的发光的脸,犹豫了一会,接了那块手帕,然后转身慢慢的擦起了那块水渍,为了不让瓶身的水雾滴下来,贺巢想也没有想,把那瓶矿泉水,直接丢到了前桌的人手里。
前桌:“······”
贺巢擦完了,把手帕甩在江榆桌子上。
江榆立即闪躲开,声音不由大了一个分贝,“我不要了!”
贺巢转过身子,似乎看戏一般,狡黠的笑起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
江榆的脸渐渐红了,解释:“我不要手帕了。”
贺巢摇头,“你说的,我做了,现在轮到我了,拿起手帕,收起来。”
“不。”江榆摇头,然后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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