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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的地点不在代郡平城,而在城南的武周山。</p>
武周山很有特点,山不高,不过二十余丈,山顶平缓如荡,山的南麓,一条十里长河平静的从山下淌过,如今已完全封冻,冰莹剔透,可以行人。河的北岸有一道高一、二十米的崖墙,连续不绝,长达数里,落雪积累在上面,犹如一道北境的冰血长城。</p>
虽然距离云冈石窟兴建还早,但此地已不失为一处“藏风得水”的好地方,山脉遮挡住了寒冷的北风,军营扎在这里,再生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便能暖意盎然。</p>
当扶苏被名为“黄石”的谋士引到此处时,黑夫已在这烤着火等待。</p>
但凡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相会,最初总是会有一些尴尬的,尤其是当二人各有事业,且一度生出龌龊误会的时候。</p>
缄默持续了好一会,最后由黑夫打破了这份尴尬。</p>
“来了?”</p>
“来了。”</p>
黑夫注视着扶苏被风霜所摧,已经不再稚嫩的容颜,曾几何时,二人在北地相识时,还英姿勃发。</p>
但一转眼,他们都已是人到中年,扶苏消瘦了许多,鬓角甚至有几分白。</p>
“长公子。”</p>
黑夫不由得站起身来,问起了往事:“当年我从南方派季婴送去咸阳的那封信,收到了?”</p>
扶苏颔首:“收到了,里面有警告,但还是迟了。”</p>
“出事后,为何不去岭南投我?”</p>
扶苏摇头:“那时你也凶多吉少,加上形势所迫,无法南行,更何况,当时我斗志已失去,满眼迷惘,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连妻、子,都摒弃了……”</p>
黑夫摇头:“汝子公孙俊安然无恙,在骊山为你‘服丧’,衣食无忧,更未曾痴傻,反倒聪慧得很。”</p>
“我代他谢过……夏公。”</p>
扶苏朝黑夫作揖,算是默然道谢。</p>
又是一阵缄默,直到黑夫问了最关键的一点。</p>
“你当初既已心灰意冷,那为何,最后又复起了?”</p>
对此,扶苏没有回答,他此时发现,带自己来此的“黄石”及护送自己来此的卫士统统告退。只有武周山悬崖顶上,远远巡视着十余人,他们手持弓弩站在百步距离处,既无法听到二人的对话,又能时刻保卫黑夫的安全……</p>
黑夫也注意到扶苏抬头看远处材官弩士的神情,顿时笑道:</p>
“别介意,我对这场会面,已是诚意十足。“</p>
“要知道,我昔日见钟离眛,见张良,都是令其手戴桎梏,唯独你,却能以自由身,单独与我见面。”</p>
扶苏收回目光,看向近处,说道:“且不说崖壁上的材官,你此来,也绝非‘单独’罢?”</p>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黑夫左右,还各有一头半大的黝黑代犬,正趴在地上啃着肉骨头……</p>
黑夫倒是拍着两条爱犬,大言不惭地说道:“</p>
“从云梦泽起兵后,我虽然也参与了不少战役,但渐渐只靠运筹帷幄之中,靠自己拼杀的已经很少,倒是听闻你在边塞,常身先士卒。我怕一旦出事,交起手来,我会打不过你。”</p>
“于是便叫了两个帮手……”</p>
扶苏摇头道:“我昔日认识的黑夫,果断而骁勇,可不是一个畏惧怕死之辈。”</p>
“形势变了,我不得不惜命。”</p>
黑夫自嘲道:</p>
“麾下将尉谋臣们都说我这是……遇大敌勇,遇小敌怯。”</p>
扶苏哑然失笑:“那已经被夏公祭奠过一次的扶苏,又是什么,大敌,小敌?”</p>
“还是你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已死之人?”</p>
“是旧友。”黑夫伸手,请扶苏在数步外坐下。</p>
“明白大是大非,可以坐下来谈谈的旧友。”</p>
“扶苏啊扶苏,你亦是如此认为罢,否则,又怎会助我击匈奴,烹蒯彻,最后又孤身前来呢?”</p>
的确,扶苏南下时,他的属下颇有劝阻者,因为陈平对辽东做的事,他们对黑夫存有深深的怀疑,觉得扶苏击匈奴已表明自己的态度,大不必再涉险。</p>
“黑夫贪鄙,若大王前去,必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p>
但扶苏,只是令副将高成,将带到这来的万余辽东骑从,都带回东北方百里外的广宁(张家口)去等待——扶苏此行未带刘季,将其留在辽东,提防辽南群盗的侵扰。</p>
而他自己,则单骑随黑夫的使者南下。</p>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信任?</p>
不,除了信任外,还有对时势的明了。</p>
扶苏很清楚,倘若对黑夫采取对抗姿态,这绝对是一场以铢称镒的战争,辽东政权也许能熬过这个冬天,却绝对活不过来年秋天……</p>
既然决定不做对抗,那便只能尝试着,坐下谈谈了,扶苏希望,能为辽东众人,争取到一个相对公平的未来……</p>
黑夫指着扶苏面前,石案上的铜壶:“招待不周,并无侍女从者,这是用武周山下冰冻河床化后烧开的水,自己倒罢。”</p>
说完自己倒了一盏,慢慢喝了下去,笑道:“看,没毒,当然,若是陈平在,他定会觉得,乘机将你毒死,是最好选择……”</p>
不提陈平还好,一提陈平,扶苏也忍不住握起了拳头。</p>
他最痛恨的人,一是蒯彻,二,便是陈平!</p>
扶苏肃然道:“过去两年间,陈平身在胶东,却通过商贾,向燕代输送军械,使其联手阻我,更招募群盗贼人,不断滋扰辽东,陷城邑十余,杀害掠走百姓数万。”</p>
他看着黑夫:“但我听闻,君对陈平,倒是嘉奖有加,不但封其为阳武侯,位列九卿,更将楚地悉数交给他治理?”</p>
“于辽东百姓而言,于你而言,陈平确实有大过。”</p>
黑夫却摊手道:</p>
“但对我,对胶东,对整个天下,在陈平却又有大功。“</p>
“若无陈平诡计,破楚定齐,不会如此顺利。辽东受的损失,不一定比彭越在彭城枉死的人数多,倘若如今,彭越以此为借口,请求我处置陈平,我应该同意,还是赞同?陈平是当诛,还是当赏?”</p>
陈平是辽东的罪人,是坏人,是阴谋家,但他,却也是功臣,是黑夫必须重赏的列侯!</p>
“陈平有过错,但过错在于,当时东西隔绝,陈平无法得到我的命令,只能自作主张,此人喜好阴谋之术,他觉得,我与你的关系,犹如夷吾与重耳,只能有一个人成功,谁先动手,谁便有优势!”</p>
如同黑暗森林里,两个猎人,陈平为黑夫扣下了扳机,否则他与扶苏,便不会如此实力悬殊了……</p>
扶苏冷笑:“于是,这件事,万余条人命,便这么轻轻揭过了?黑夫觉得,这是天下大定前,微不足道的阵痛?”</p>
“没错,如同翻阅纸书,这一页,只能就此翻过去!”</p>
黑夫不吝承认:“如今的形势是,谁先动手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结果如何!”</p>
“扶苏,从你自称召王时起,我便知道,你在想我传讯,愿行周召共和之事,分治天下,但纵观如今形势,显然不可能了。”</p>
“如今天下已经一统,六国余孽灭尽,匈奴残部也仓皇北遁,天下四十八郡,我已取四十五,你手中却只有三郡。我麾下有兵卒四十余万,列侯关内侯数十,而你,所属不过寥寥两三万人……”</p>
扶苏皱起眉:“你是在用兵多将广来威胁我?”</p>
黑夫大笑:“不,不是威胁,而是想告诉你,我背后推着我向前的手,比你多出十数倍。”</p>
“而一旦我让他们失望,我将遭到的反噬,也将比你放弃这一切的代价,高十数倍!”</p>
“你应该能明白,时至今日,吾等,早已不是只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了!”</p>
扶苏默认了,他背后,何尝没有无数推手呢?</p>
但他依然无法接受,黑夫将这一切,说得如此轻易!</p>
但叙旧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黑夫邀约他前来的戏肉了:虽都自命为秦,但双方是两个不同的政权,若不以攻占厮杀的形势,该如何并为一体,使天下真正一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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