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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简单的“好”字,让糖葫芦在皇帝的嘴里只剩了浓郁的甜味。
最后一颗果子吃完,那碍事的竹签被丢在一边,而唇吻相接一如方才。
“夕月,”昝宁喃喃地说,“这样寂寞的夜……你陪我吧。”
李夕月纠结,因为知道他这个“陪”是什么含义。
他今天高兴,满脸上都写着;之前一切的别扭都是因为她,每一句刻薄过分的话都含着这层意思。就像她李夕月得到了心爱的小玩具想要和人分享一样,对于他而言,这样难得的、胜利的、珍贵的时刻,他需要她来分享。
“奴才……可以陪您,可以……值夜。”她努了努嘴指着一边的墙角,是答应也是拒绝——她最多只能值夜了。
昝宁兴致勃勃的,点头说:“好。”
乐得像个孩子。
李夕月看他欢喜,共鸣也是有的,警觉也是有的。
司寝的宫人伺候他洗漱,她回自己的屋子做些准备。
白荼笑着揶揄她:“为了你进奉这糖葫芦,我倒白陪了多少骂。今晚上你可别再出幺蛾子,闹得四邻不安了。”
“我……”李夕月总觉得心在乱跳,想要求助,又觉得白日梦一样说不出口。
白荼关心地问:“怎么了?我看今儿万岁爷挺高兴的,你顺着他,别惹他,不会有什么的。”
就是太高兴了。李夕月觉得他是要出幺蛾子的。
而且自己现在越来越难拒绝他了。
等她洗了脸洗了脚准备去值夜,进东暖阁门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东暖阁的梢间也做斋室,可以入眠,不过地方窄,布置得简单,其实比起来,还是皇帝的寝宫更富丽豪奢,但皇帝更喜欢斋室,这更像自己的地方,一个月里总有三分之一在斋室里休息。
昝宁丢开手中的一本书,对李夕月说:“我困了。”
李夕月探头看了看斋室里,床铺已经由宫女铺好了,暖融融的杏黄色被褥,天青色纱帐叠着几层,密密层层的绣花在轻纱被拂动的时候就会形成活动似的花纹。淡淡的鹅梨帐中香似有似无地飘过来。
她“哦”了一声:“奴才就在这里坐更。”目光瞥着墙角边摆的毡毯。
但昝宁一拉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寻了一个找茬的法子:“夕月,把今天罚抄的诗句背给我听。”
还好就八个字,李夕月磕磕巴巴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觉得屋子里的地龙未免烧得太热了,她额角直冒细汗。
手心里也出汗了,被他攥着只觉得打滑。大概他也这么觉得,所以攥得越发紧了,手指头不安分,一点点从满把攥变成了一根根手指头分别相扣,扣得她挣脱不得。
偏生还使坏,见这句诗难不倒她,又问更难的:“差强人意。那么,上次朕给了你一首御制诗,也叫你背的,这么久了要是还背不出来,可就该挨手心了吧?”
李夕月另一只手擦了擦鼻尖的细汗。
那首诗她其实记得,因为平日里白荼不注意时,她就会偷偷取出来看一看,看一回就自己傻乐一回,看得多,自然会背了。
可是这会儿偏偏发傻,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背不出。
他故意虎着脸,却又不是真生气,屈膝低头对着她的鼻尖蹭了蹭,又亲亲她的嘴唇,然后逼问:“背呀?看你把不把圣旨当回事。”
自然的,李夕月越发头脑空白,朦朦胧胧充满着雾气一样,除了被他亲得傻乎乎“嗯嗯啊啊”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么,该不该罚你呢?”他含着笑挑弄她。手指抚弄过她的双唇,又到她的脖子,又捻她的耳垂,最后情动得自己也遏制不了。
他一把把姑娘家抱紧在怀里,浑身铁似的硬。颤抖的拇指再一次到她的面颊上摩挲,抚弄得极轻,让她酥痒而战栗。顺着往下,便是宫女的紫红色绵绸袍,小小的一粒布扣,盘成琵琶结,那枝刺绣的兰花儿从结旁边游刃有余地穿过去,枝叶隐没在她的腋下,于是他伸手解第二颗、第三颗扣子,还防备着她过来阻拦。
李夕月徒劳地握着他的手指:“不能的,万岁爷,不能的……”
他目光沉如夜潭,又渺如烟霭:“别叫我失望,夕月,别叫我失望。”
等了那么久了,今儿就是想霸道一回。
声音好像都有些嘶哑:“你不信我么?不信我么?”
这里太热了。
他的话语在耳边仿佛是烫人的。
李夕月不知道怎么的想落泪,却不是因为伤心或害怕。她被他的胳膊箍着,离不开他滚烫的怀抱,也离不开这间滚烫的屋子。她的心在对自己说:“这场面并不在你意料之外,你心里早就明白,这是迟早的事。他敬重你,已经熬到了现在。”
嘴里挣扎了最后一回:“万岁爷的意思,反正不论高低总有个位分?”
他蓦然停下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睛瞪着,李夕月离得近,都看见一点点细密的红丝遍布在眼白上。
这话伤他。
但她也怕自伤。
走出这一步,她就没退路了。
但昝宁接下来捧着她的脸,凑得很近说:“你想想我做什么要废后?”
“不!”李夕月有些惊怕,挣了挣身子,“奴才担不起!”
“你只有和我一起担。”他说,“这是你的投名状。”
说完这话,他突然决绝起来,目光坚毅毫无窒碍。
“不许动。”毫无道理地警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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