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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躺在软绵绵的地铺上,闭着眼睛,乌黑的头发从明黄色枕头上盘曲着垂下来,受伤的手放在被子外,听见动静就说:“唤个人来伺候要这么久?”
李夕月想明白了,拗是拗不过,先别把气氛弄糟了,低声道:“奴才刚刚已经睡下了,天儿冷,衣服多,穿起来误事儿。”
皇帝仍旧闭着眼睛:“你值夜吧,另一个出去。”
李夕月看着那小太监弓着腰出了门,她心脏“怦怦”地跳,离他总有一丈远,目光更是游离。
皇帝看穿了她一样说道:“你别想美事。朕今儿骑马腿酸,你过来给捶捶。”
李夕月略松了口气,跪坐在地铺上,给他捶腿。
皇帝呼吸匀净,好像要睡着了。
李夕月累得够呛,停下手歇歇。
皇帝却在她停手的瞬间问:“怎么回事停下来?”
李夕月明白他是要存心折腾了,咬咬牙想:没事,只要不是他别有用心,一点苦头还不能吃么?
又给他捶起来。
昝宁心里终于熨帖起来,而且觉得她的小拳头捶起来真舒服,居然真就睡着了。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有点冷,扯了扯被子发觉扯不动,顿时醒了。
帐篷里有火盆,屏风前的烛光也透进来一点,昝宁看见李夕月像只犯困的懒猫,蜷缩在他的地榻褥子上睡着了。
虽有火盆,半夜还是凉的,她睡熟了忘我,本能地抢了他被子的一个角盖着,大概盖盖就翻身把他的被子卷走了。
昝宁不觉好笑,凑在她耳边说:“喂,值夜打瞌睡,这可是二十板的罪责!”
李夕月哼哼一声,好像听见了也没在意。
他凑近了她,在黯淡的光线中只能看见她脸颊的轮廓,睫毛的影子好像格外巨大,盖着她笑起来会弯弯的眼睛。
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头发里、脖子里的处子香气会传入他的鼻子里。
令人心猿意马。
昝宁的声音温柔了些:“这样冷吧?裹进来。”
不由分说把被子揭开,把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揽一揽。
她圆溜溜地就滚进来了,煨灶猫一样往暖暖的地方一趴。
这心猿意马就格外扼制不住了。
皇帝的手指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触在她身上,慢慢滑动。起如山,伏似谷,像他的江山一样让他只想全权控制,不容他人染指。
他十六岁大婚,婚后亲政。
生了两个女儿,翻过无数次牌子。
即便是因冷落后宫为太后诟病,他也不是雏儿。
而且,丝毫没有负罪感。
过后给个名分就好。
无数宫人前赴后继,希冀着他的母亲、先头圣母皇太后的幸运能在自己身上重演。
所以他这是恩典。
小猫儿翻了个身,咂咂嘴,睡得很香,嘟嘟的脸蛋,看起来全不设防。
但他就是趁人之危了,他的手又顿住了。想想自己都熬了这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让她瞧不起他。
左右为难,也不知多久,外头传来李贵的声音:“万岁爷,卯初了,您昨儿吩咐这个点叫您起来。”
昝宁愣了愣。
身在紫禁城外,没有早朝,若让李贵再等半个时辰,估计也没什么。
但他好像又没那兴致了,推推李夕月说:“喂,哪有值夜就这么睡了的?”
李夕月从他的明黄枕上惺忪睁开眼睛,还揉了揉,接着裹了裹被子:“啊?白荼姑姑,都早晨了?”
皇帝啼笑皆非,拧她的脸一把说:“醒醒!卯初了,起来伺候。不然就得竹板子伺候你了。”
李夕月好像猛地从美梦里真正清醒过来一样,鲤鱼打挺就竖起来了,张着嘴,看看皇帝,再看看自己的衣衫,再看看身下的床铺,然后又是这样一个轮回地看,整个人跟傻子似的。
皇帝觉得好笑,扯扯衣领说:“放心,懒得碰你。”
扯着嗓子对外头道:“伺候更衣吧。”
听见外头人要过来,李夕月一骨碌爬起身,摸摸头发是毛糙的,衣服倒还整齐,她有点惊惶,想哭又哭不出来。
李贵带着司寝的宫女已经进来了,瞥了一眼李夕月,笑着悄声问:“万岁爷,记档不?”
昝宁漫不经心说:“宫女值夜记什么档?”
这意思很明白,没睡。
李贵为李夕月感到惋惜——他老李家要是出个嫔妃,他也觉得荣耀啊。
而李夕月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偷看她阿玛的话本小说看得不少,那些不宜读的地方她也没有没读过的。衣衫完整,没有不适,估摸着没出啥事。而且皇帝若有临幸必须记档,免得生出孩子来扯皮,他不让记档,说明他还挺清醒。
李夕月感激地看了皇帝一眼,狗腿地上前帮忙递个鞋袜什么的。
昨儿她的伸手协助,司寝的宫女对她印象甚好,感激甚多,非但没给脸色看,反而在皇帝不注意的时候冲她暖暖一笑。
皇帝穿好衣服,在众人伺候下洗漱过,伸展一下说:“看了十九年紫禁城的日出,第一次看看宫外的日出是什么样子的。”
适意地朝外走去,到门口,回身对李夕月说:“捧朕的银茶壶来。”
李夕月辫子毛糙,牙也没擦,脸也没洗,邋里邋遢地赶紧去取热水泡茶。
白荼早早也起身了,看见李夕月在那儿忙,已经估计到没“伺候”成,不然,现在就该记档登名,当小主儿照应了,不至于蓬头垢面地打发了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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