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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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了你了……你没有死……”

他已经没办法再笑了，但安兮臣知道他是在笑的。

乔兮水在他心中永远都是在笑的。

他笑着，说道。

“……安兮臣……罪不一定……要靠死，来偿。”

“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你的。你不必死……”

安兮臣在他的话中哽咽，泪水流过他眼角边的纹印，洗不净他骨头里的一丝肮脏。

他想起乔兮水说的话，那些他曾觉得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此刻却化成了一把把刀刃，在他心上一刀一刀的划。

乔兮水要死了。

安兮臣像是一下子被人挖走了所有的气力似的。他所做的一切从不是为他自己，他为了别人，更为了乔兮水，为了他能好好活下去。

可他却要死了。

安兮臣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办，是该哭还是该怒，他怎么做才有用。

他不知道。他越想就越想不出来，越是如此就越是心慌，他气息紊乱，眼里只有正渐渐死去的乔兮水。

“……师兄。”

乔兮水忽然叫了他一声，把他慌乱的神给叫了回来。

安兮臣低头看向他，满眼惊慌。

“……你听我说……你……”

“……你把那些……不堪重负的，都放下吧。”

“别再……杀人了。”

这是他一直坚持的事，也是安兮臣一直觉得绝不可能的事。

可为了这件事，乔兮水已将身死。他身上承载着安兮臣这一生最浓烈的爱，他是安兮臣这一生最光明的希望。

“……答应我。”

安兮臣心软，他拒绝了他那么多次都只是为了他能活着，可眼下这般境地，他还哪儿有拒绝的理由。

“……好。”

安兮臣本就哽咽，开口时声音更难以自禁地颤抖了。他吸了口气，接着颤声说道：“好……我答应……”

乔兮水听他答应，似乎是终于得偿所愿了，哑声笑了，道：“……别哭啦。”

“安昭……”

乔兮水终于道出了最后一句话。他缓缓闭上了眼，最后一句话气若游丝，仿佛会乘着风飞走。

“……你该回家了。”

安兮臣这一生曲曲折折，似乎从来没有过家。

青楼不是他的家，清风门不是他的家，天涯海角似乎哪处都容不下他。等他终于寻到了归处时，归处却在他怀里成了一具死人。

他说，你该回家了。

但天地广大，他又该去哪。

他哪还有家。

乔兮水的手缓缓滑落，垂到了地上。紧紧握着的手松开来，满是鲜血的手掌间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祈福袋。

那是京城夜市里经常卖的小玩意儿。里头放点灵石或灵草，就能当个幸运物。

但安兮臣知道里头并没有灵石或灵草。有的只有一些或许泡的太久的茶叶碎末，不怎么值钱，是他那颗快要被涅槃术绞碎的真心罢了。

他看着那廉价的小祈福袋，怔怔的想，乔兮水死了。

死了。

“……乔兮水？”

他犹不肯信的轻轻唤了一声，但无人应答。

——乔兮水真的死了。

死了，在他怀里。

因为他。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桥上买了孔明灯，转过头来向他跑来的乔兮水。

他脱离了桥上的人间烟火繁盛热闹，向着他所在的黑暗处奔了过来，嘻嘻哈哈的笑，叫着他师兄，满不在乎。

只不过想起了这么细小的一件事，却一瞬间击碎了他的天。

安兮臣忽然间就崩溃了，他没办法把这份崩溃像吞掉其他痛苦一样吞下去，但又不知如何发泄。

他只好循着本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冰冷尸体，从喉咙里爆出崩溃的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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