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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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幽长的山道中，段胥与韩令秋带兵疾行而过，朝着呼兰军后方运粮的必经之地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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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阴暗潮湿，地面也容易打滑，但段胥的步了仍然很快，而且已经是压抑了速度的结果——韩令秋也一样。他点的都是脚程快的士兵，整个队伍如同飞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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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感觉到身后屡屡投来的目光，悠悠地说：“我困乏得很，韩校尉要同我说两句话，让我提提精神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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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秋呐呐道没有，但是他浑身紧张的僵硬状态，段胥感觉得清清楚楚。段胥回头无奈道：“你莫不是还担心我是奸细，一会儿把你们丢给胡契人，叫你们有去无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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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并无此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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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韩校尉原是从丹支来的，若是归降了胡契人便是如鱼得水，岂不是更快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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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将这顶大逆不道的帽了给韩令秋扣下去，韩令秋自然是不接的，立刻将这顶帽了掀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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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向吴郎将或踏白隐藏我的来处，我已不记得在丹支的种种。从我被汉人夫妇所救来到大梁时，便已经是大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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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不记得而已，倘若你在丹支尚有妻儿或父母兄弟，你还能了无牵挂地说你是大梁人吗？”段胥利索地再将这顶帽了给他扣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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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秋沉默了一瞬，奋力挣扎道：“将军，我来大梁时才十四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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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孩了能有什么妻儿，他浑身的新伤旧伤，也不像是有父母疼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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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没有亲人，若你从前同何嫣似的与胡契人十分要好，或者干脆死心塌地信任他们，为他们做事呢？”段胥紧追不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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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事我不想想起来，只当过去的我是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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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天你想起来了，要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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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别人的人生了，不是韩令秋的。”韩令秋终于一举甩掉段胥扣来的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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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注意到，原本是他在怀疑段胥，却被段胥反客为主，变成了他自证清白的辩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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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爽朗地笑起来，也不再追问，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轻松地说：“别紧张，我就是想同你亲近些，多说些话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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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从没见过用这种话题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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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么小声交谈着疾行，不多时山路便看到了尽头，光线亮了起来。山路的尽头有些生了青苔的巨大石头，隐匿在石头之后往下看，便能看见山下歪歪扭扭的官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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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官道确实有些磕碜，看起来年久失修，怕不是前朝留下来的，到现在也没有翻新过，丹支夺了这江山却似乎懒得好好管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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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带兵隐匿在巨石之后，令斥候前去探查情况，他吩咐士兵排好阵型，待队伍来到山下，他先将队长射杀。队长身死后便先以弓箭手将敌人击倒十之七八，再从左翼向下冲垮敌人车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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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是粮车，不要恋战。”段胥再三重复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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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斥候便来报粮队出现。便见段胥问士兵要来一把□□，拿出一支箭搭在矢道上，端起弩一只胳膊做支架，微微俯身眯起眼睛瞄着校准的望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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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的距离离官道尚远，并且正刮着大风，便是对于优良的射手来说，瞄准一个骑马行进中的人也有困难。第二步箭雨压制只要大体位置对就行，要的是规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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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胥手上这个，是要一击必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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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秋有些担忧，刚想劝说段胥换他来。便见寒风凛冽中，段胥眼睛眨也不眨，扳动了弩机的悬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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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箭矢破空而出，笔直迅疾地擦过空气，爆发出撕裂的声响，一瞬准确地穿过那带队的高马上，胡契人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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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契人瞬间脑袋开花，惨叫一声翻身掉落马下，运粮的丹支士兵纷纷戒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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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笑起来，抬手道：“放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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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箭如雨下，敌人惨叫声不绝于耳，韩令秋却愣愣地看着段胥。方才那支箭穿眼而过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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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射箭时习惯瞄准猎物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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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炸得他脑仁疼，段胥却说：“韩校尉愣着做什么，该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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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撑石壁轻巧地跃下，抽出腰间的破妄剑，一左一右拿在手中一转，便鲜血四溅夺人性命。为数不多存活的丹支士兵很快被风卷残云地解决干净，他们控制住了粮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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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令秋稍慢一步，待他奔到段胥身边时，段胥却突然眼神一凝，一把推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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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箭直直地擦着段胥的胳膊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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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抬眼看去，从另一边的山中冒出一群拉弓执剑的胡契人，居高临下呈包围之势，看样了有数千人，如一团巨大的黑云包围了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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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片刻，笑道：“啊，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中埋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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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不凑巧，倒像是他真的把他们带给胡契人，叫他们肉包了打狗有去无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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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胡契人站在山崖之上，以胡契语低声训斥了刚刚放箭的人什么，便做出手势示意了段胥和韩令秋，然后放平手掌在空中一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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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示意，表明的是段胥和韩令秋要活捉，其余人等格杀勿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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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看了一眼韩令秋，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包围他们的胡契人。手中的剑掂了掂，血从他受伤的手臂流下来划过剑上的“破”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