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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柳如歌从四面八方将宁子善包围,一双双痛苦的眼睛就像毒蛇的尖牙扼住了宁子善的呼吸,让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抽搐,头部的神经宛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扯着,牵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呃——”宁子善抱着头,弓着身,腿脚发软,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喂!”柯栩眼疾手快地在宁子善跪倒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扶着后脑勺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放轻声音安抚道:“放松点,闭上眼。”

宁子善听话地闭上眼,尽量放松自己靠在柯栩身上,眩晕感和呕吐感都得到了缓和,头也没那么疼了,虽然不算完全恢复,但至少没那么难受了。

这间密室的负能量太强,别说宁子善,连柯栩置身其中都有种胸腔塞满了烦闷,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

“再坚持一下。”柯栩轻轻顺着宁子善发丝的方向摸了摸,尽量帮助他放松。

宁子善咬着牙点点头,他知道这里面一定会有重要线索,就算再难受也必须忍耐。

柯栩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把这间密室打量了一番。

整个密室除了画和刑具,还有许多石膏雕塑,都是以柳如歌为模本,柯栩扫了一眼,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里的画和石膏雕塑加起来起码有五六十件。

而正中被石膏雕塑和画作包围的拷问架就像一个被簇拥着的残暴的君主,睥睨着房间里的一切。

拷问架是深红棕色的,看不出什么材质,也许是某种金属,在白织灯下微微折射出冰冷的光。

在离拷问架不远的地方则放置着一个画架,从柯栩的角度看不见画架上是否有画。

“伍多多他们应该不在这里。”柯栩觉得有必要过去检查一下画架和拷问架,于是握住宁子善的手:“还难受吗?如果还没缓过来你就闭着眼,我牵着你走。”

“嗯。”宁子善应了一声,闭着眼重新站好,让柯栩牵着自己慢慢迈开步伐。

柯栩边走边观察墙上的画,对宁子善说:“从画里的样子看起来,柳如歌好像经常在这里遭受虐待啊。”

宁子善没说话,即使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感受到整个画室里充满了怨念,毒针似的往他皮肤里钻。

没走多久柯栩忽然停住了,在他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依旧是柳如歌,她被吊在拷问架上,脑袋精疲力竭地耷拉着,眉眼因极度痛苦皱成一团,漆黑的长发蛛网般披在脑后,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痕,那些刀痕又短又浅,只割破表皮,留下细微的血线和血液沿着皮肤流下的长短不一的滴痕,乍一看就像身上密密贴着红色的流苏,居然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宁子善跟着柯栩停下,他站在柯栩身旁,不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只觉得他牵着自己的手指逐渐收紧,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一瞬间对柯栩的担忧大过了身体的不适,宁子善在惊慌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柯栩带着怒意的脸,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双眉紧拧,下颌线条绷的笔直,牙关紧紧咬着,让腮边的两坨咬肌都微微凸了出来。

现在连柯栩都被影响了吗?宁子善顿时有些慌了。

“柯栩!”宁子善喊着他的名字,伸手去扳他的脸:“别看了!”

柯栩不为所动,目光就像钉在画上了一样,双目充血。

“我让你别看了!”宁子善大吼一声,学着柯栩刚才的样子用手勾着他后脑勺,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在自己肩上。

一瞬间柯栩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旋即放松下来,双手搭在宁子善肩上低低笑了起来。

这下宁子善被他彻底搞懵了:“你不会是疯了吧?”

“没有,我很好。”柯栩扶着宁子善的肩直起身,抬手捏着他耳垂揉了揉,眉眼弯弯:“我怎么能让我可爱的未婚妻一直替我担心呢?”

宁子善:“……”

虽然现在时间地点通通不对,但宁子善还是觉得柯栩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好看,虽然以前他也对自己笑过,但哪次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幽潭般深邃的桃花眼里好像真的飘入了桃花花瓣,荡起细微的涟漪,连自己的心脏都不由得跟着颤啊颤。

“咦?你脸红了。”柯栩用夸张的语气道。

“没有!”宁子善拍开他的手,双颊发烫,他下意识用手背在脸上蹭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遮掩的意味:“我只是被你吓到了,还以为你要发疯。”

柯栩呵呵笑了两声:“原来你这么在乎我。”

宁子善:“……”你还是去疯吧!

“对了,你刚才怎么了?”宁子善岔开话题,用余光瞥墙上的画:“这幅画怎么了?”

虽然眼前这幅画看起来有些残忍,但宁子善知道只是这点不可能会让柯栩失去冷静。

“没什么。”柯栩状似轻松道:“只是隐约想起一些不太令人开心的回忆。”

宁子善不是一个喜欢窥伺人隐私的人,虽然有点好奇,但柯栩不愿意细说,他也不会追问。

柯栩也像有意转移话题,问道:“倒是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已经不难受了吗?”

“比一开始好多了,不去在意那些画就没什么问题。”其实宁子善的头现在依旧很疼,刚才紧张柯栩没什么感觉,现在稍一放松就感觉好像有把钝刀在来回切割着自己的神经,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低着头说:“我能坚持。”

柯栩点点头,牵着他来到画架旁,画架旁散落着一些绘画工具,画架上没有画,但左上角却残留着一块带着颜料的画布,看来这上面之前是有画的,只不过被人粗暴地扯掉了。

宁子善不敢盯着画看太久,于是只能用无处安放的目光数地面上的地砖打发时间。

地上铺的是大理石地砖,自然的石纹纹路,宁子善一块块数过去,发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几块地砖的颜色很不对劲。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落了薄灰的地面忽然被擦干净了一片,总之就是看起来比别的地方更亮,好像还带着淡淡的粉色。

宁子善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细看下发现地砖黑色的细小缝隙里居然还有些白色的渣子。

他好奇地伸手在缝隙处抹了一下,指腹上感受到一种粗粝的颗粒感,接着抬手一看,指腹上除了粘着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外,居然还有种暗红的、好似铁锈的碎末,不过那显然不是铁锈,宁子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是干涸的血液。

“柯栩。”宁子善头也不回地叫他:“快过来看。”

柯栩转过身,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宁子善伸出手指头给他看:“这些是血吧?”

柯栩抓着他的手嗅了嗅,然后皱着眉蹲下|身也用手在地板上抹了一下,最后又用手指捻了捻才道:“的确是血。”

宁子善又问:“那这些白的是什么?”

柯栩没有急着回答宁子善,而是先抬头在密室搜寻了一圈,果然看见两个空着的展示台,之后他才勾起唇角道:“看来你猜的没错,仇景山很有可能真的被小欣和柳如歌杀了……这些白色粉末是石膏碎屑。”

宁子善歪着头:“你的意思是仇景山被柳如歌和小欣用石膏像砸死了?”

“我现在虽然有个猜测,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直接去问柳如歌好了,你等我一下。”说着他走到之前让他失去冷静的那幅画前,把画从墙上取了下来:“走吧,这里实在让人太不舒服了,先上去再说。”

宁子善应了一声,正要起身,目光无意中一瞟,瞟到对面墙上有块没有挂画的位置好像有一块凸出来的东西。

“柯栩,”宁子善蹲着拽他裤腿,又指了指墙,“那边墙上有东西。”

柯栩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过去看看。”

走近后柯栩才发现那好像是个按钮之类的东西,因为也是白色,在白墙上并不显眼,所以刚才他随意扫视房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

“你往后站点。”柯栩推了推宁子善,把手里的画靠在墙边放好,在按钮上按了一下后也迅速戒备地后退了两步。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个卷着的东西突然从屋顶掉了下来,展开在两人面前。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绳梯。

“这个……”宁子善眨着眼:“可以上去?”

柯栩想了想道:“你在这等我,我爬上去看一眼。”

这间密室的架高也不过三米多点,和一般楼层差不多高,屋顶也和一般卫生间吊顶很像,一格格的白色铝扣板。

柯栩轻松地从绳梯上爬到屋顶,用手顶了顶头顶的扣板,没想到十分轻松地就掀开了一块,微凉的空气从缝隙中涌了进来。

他刚准备把扣板的缝隙再掀大点好方便观察外面,耳边忽听到一阵熟悉的野兽带着威慑的低吼,紧接着一张龇着满口森白尖牙的大嘴就出现在缝隙边缘,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仿若浸了血的红眼睛和半张长着稀疏黄毛的狗脸。

那只红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柯栩脸上,嘴里的威慑声便更大了。

柯栩面无表情地和那只眼睛对视了三秒,松开手重新扣下暗门,不紧不慢地从顺着绳梯回到地面。

宁子善迎上来,他也看见了屋顶上是个暗门,可是具体通向哪里在底下是看不见的,于是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上面有什么?”

柯栩再次按下按钮,绳梯又被卷了回去。

“有只疯狗。”柯栩说。

“疯狗?”宁子善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柯栩。

柯栩只好补充道:“是真的狗,你也见过的,就是美丽喂的那只。”

宁子善哦了一声道:“原来这个密室还有暗门是通往花园的……那伍多多他们岂不是可以随意进出别墅?”

如果是这样那就危险了,毕竟敌暗我明,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从哪冒出来给他们捅刀子。

柯栩微微蹙眉道:“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必须抓紧时间了。”

之后柯栩又把密室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没有什么暗门密道后才牵着宁子善重新上了升降机,把操纵杆扳到“4”的位置,升降机晃了晃,载着两人朝楼上爬去。

离开了画的包围,宁子善总算松了口气,一幅画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他不会忘记柯栩最初看着这幅画的样子,于是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现在看着它没关系了吗?”

柯栩点点头:“嗯,已经没关系了。”

“那就好。”宁子善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柳如歌总是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了。任谁身体被糟蹋成那样,也不会想让别人看见吧。”

柯栩再次点点头。

说话间升降机已经到了四楼,两人从里面爬出来,发现外面的天已蒙蒙亮了。

走出陈列室,宁子善问柯栩:“我们现在去找柳如歌吗?”

柯栩却道:“不急,你现在还觉得难受吗?我们可以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出来之后就不难么难受了。”宁子善嘟哝道:“我觉得等我出这个副本后肯定会有好一阵都不想再看见任何画,尤其是人像画。”

之后两人先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儿,7点下楼吃早饭,毛婶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已经没有那么多客人了,准备的早餐依旧像第一天那样丰盛。

饱餐一顿后两人才来到三楼,再次敲响了小欣的房门。

“又是你们!”小欣细长的眉尾高高挑起,看上去十分不悦:“大清早的又有什么事?”

柯栩道:“我们找到仇景山了。”

听到这句小欣蓦地瞪大了眼睛,她激动地一把抓住柯栩的胳膊,用迫不及待又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尸体在哪儿?!”

这句话刚说出口,小欣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她连忙捂住嘴,满脸慌乱。

柯栩则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悠悠道:“我说我找到了仇景山,你怎么知道我找到的是尸体?”

小欣捂着嘴支支吾吾,眼珠在眼眶中乱转着寻找借口,完全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淡定。

像是为了彻底击垮她最后的伪装和心理防线,柯栩朝宁子善招招手:“子善,把我们从那个满是刑具的密室里找到的画拿出来,给小欣小姐欣赏欣赏。”

“你们去了四楼陈列室?!”小欣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谁允许你们去四楼的!谁允许你们碰里面的画的!!!”

她就像疯了一样,一边尖叫一边扑向拿着画的宁子善,被柯栩抓住胳膊一把掼了回去。

“小欣!别说了……”柳如歌扶住她,深深看了柯栩和宁子善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宁子善手中的画上,圆圆的杏眼里立马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既然两位侦探先生已经知道了,我们就不要再隐瞒了,我已经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说着她直起身,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又把耳畔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别住,僵硬地从唇角挤出一个柔弱无比的微笑,侧身把门让开,请道:“两位先生进来说话吧。”

柯栩朝宁子善点点头,宁子善刚要进去,却又听柳如歌用软软的声音犹豫着商量道:“宁先生可不可以把那幅画先放在门外,我……有些害怕看见它们。”

因为是自己曾经遭受虐待的证据,所以无法直视吗?宁子善这样想着,放下画,和柯栩走进去,在柳如歌的示意下,小欣关上了门。

柳如歌指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坐。”

柯栩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宁子善挨着他坐下。

柳如歌坐在他们对面,小欣则站在她身后,和第一天他们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侦探们”却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宁子善以为她终于要进入正题的时候,柳如歌却忽然开始一颗颗解起了衣扣。

“如歌……”小欣紧张地叫了她一声,似是想要阻止,可柳如歌却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洁白的皮肤在衣领下若隐若现,宁子善登时就红了脸,作为一只单身了二十三年的单身狗,平时连女孩的手都碰不到,突然看见一个女人对着自己宽衣解带,实在是尴尬的很。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宁子善刚想垂下视线,柳如歌却突然又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把衣服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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