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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能不说,霜降对秦道韫的心思亦把握得极准,即便……
在阮玉印象里,霜降似乎从未见过秦道韫,于是不禁又对她看重几分。
玉蝶豆绿细耳坠长长的垂在颈间,又戴上九叶玫瑰细银链子,正中的坠子正是一枚粉晶琢成的玫瑰花。花朵将开未开,蕊珠半露不露,煞有意境。
腕上则换了镶猫眼石的赤金镯子。
乍一看去,与这一套的素淡有些不搭调,可是仔细一想,这一身太过浅淡,还真需有个闪光的物件提提眼。而且镯子藏在袖子里,只有举手抬腕之间才能露出来,颇有惊艳之感。
霜降想了想,将备好的三只戒指收起,只给阮玉带上了一只玛瑙戒指。
阮玉对着落地穿衣镜打量一番,满意点头:“日后就照这个样子收拾吧。”
霜降受到肯定,只是垂眸屈膝,表示感激。
春分倒跟夏至对了眼色。在她们看来,主子这是要跟秦道韫宣战了。
临出门前,阮玉忽然回了头:“带上如花。”
二人面面相觑。
若说要表示高贵,一只雪白的小猫咪还差不多,如花……黑不溜秋,脑袋还秃了一块,怎么看怎么庸俗丑陋,简直就是个败笔。
阮玉想的却是,万一秦道韫吟一句诗,吃一口饭,喝一口酒,来一个对子,她总不能半点不表示吧?如花不是经由各方名师调|教过吗?它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的真身出丑吧?
没奈何,霜降只好把如花抓起来打扮,可是底子在那呢,怎么捯饬也不行,最后只得一只耳朵绑了朵绢花。
如花愤怒大叫,可是也没人管它。
前往兰若院的人倒多了一个。
立冬,笑眯眯的抱着如花,跟着主子前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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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午后的暖阳在地上撒下一片明亮,照得一切都仿佛通透起来。
阮玉一行人就在这样的通透中,迤逦往兰若院行去。
守门的婆子恭敬而不谄媚的迎了她们进来,小丫头又急而不慌的向内通报,阮玉便趁隙打量眼前的景致。
两株玉兰倚墙而立,枝干舒展,秀而不媚;一曲回廊绕水而行,渐去渐远,清而不淡;窗棂上别出心裁的挂着一串彩玉穿就的风铃,叮咚作响,轻而不佻;院墙新油了颜色,与满府的富贵中单单捧出一丛灰,雅而不俗。
古人所言的“文如其人”毕竟太狭隘了,其实只要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这个环境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哪怕是吹过的风,照进来的阳光,都会带着主人的气息。
阮玉不觉暗自点头,再打算欣赏一番潭中假山上的红顶小亭子时,听到一道淡淡的无法察觉欢喜亦非客套的声音传来:“四奶奶驾到,竟不事先知会一声,是想看我手忙脚乱吗?”
这是说她不知礼吗?或者不如她秦道韫知礼?亦或者,是在怀疑她的别有用心?
阮玉收回目光,扶着春分的手,笑盈盈的上前:“三奶奶只说邀我来,也没说定日子,当就是希望我随兴吧?而我实是来拜访三奶奶的,毕竟新人进门,还要请三奶奶多多指教,三奶奶若非要摆席设宴,我也推脱不得,可若以为阮玉上门就是为了讨口酒喝,三奶奶却是多心了。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开心吗?无论是吃请还是邀约,这日子啊,有的是……”
说话间,二人已是走到对面,彼此施了礼,秦道韫便携着阮玉向屋内走去。
着小丫鬟上了茶,阮玉便捧着建窑玳瑁茶盏,呷了一口,目光又象征性的环视四周,既不轻慢,也不谄媚,然后点头:“三奶奶好雅致。”
但凡是人,没有不喜欢夸奖的,秦道韫也不例外,而对于这种自恃才高目空一切的女人,赞得好,不如赞得巧。
秦道韫便笑了:“上回四奶奶送的一套茶具,是宋朝的精品呢,可见四奶奶亦是个雅人。只不知若是四爷提前知晓,会不会舍得呢。”
说着,掩唇一笑。
这是在嘲笑他们夫妻不和吗?
阮玉觉得秦道韫的话似乎每句都暗藏机锋,又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完全不同于跟李氏或姜氏交往,她会轻而易举的知道她们想要什么。
理会浅了,怕人家笑你愚钝,理会深了,又怕人家笑你多心。
春分说得对,她不是一个人,她的父亲阮洵跟秦道韫的父亲秦淮在改朝换代的问题上格格不入,甚至间接导致了秦淮的丧生,所以她与秦道韫的交锋,就是一种观念与所谓世仇的交锋。
她忽然有点明白,春分说的要从心里把秦道韫镇住是个什么意思。
唉,有文化的人就是喜欢弯弯绕,她开始理解秦始皇为什么要焚书坑儒了。
阮玉于是笑了笑:“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过来,若是送人家礼物,自是要送人可心可意的。金银珠宝倒是珍贵,然而于困在沙漠的干渴之人又有何益?东西无论贵贱、好坏,总要人喜欢才好。三奶奶只要喜欢,阮玉的心就没白费,四爷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份,有什么能够比自家兄长宽心喜悦夫妻和睦更让人来得欣慰呢?”
她没有否认金玦焱的不知情,令人觉得其人坦白,但又指出三房夫妻离心让众人忧心就连她这个新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巧妙的把麻烦丢过来,是在告诉始作俑者,还是先管好自家的事再去操心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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