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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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剑？择什么剑？这里有剑给她择？

阮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瞪大眼睛，望向对方。

然后她就见云尧道君仿佛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默默将质疑又咽了下去。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

对哦,他们玉京峰本来就是剑峰,一个以修剑入道的地盘,要是没有很多剑的话,似乎……不太可能。

云尧道君用一言难尽的目光微微瞥了某人一眼：“我记得你是后山的常客。”所以你往后山跑了那么多次，是去看风景吗，禁地两字,是给瞎子看得？

阮卿：“……”她只记得后山的石头睡起来挺舒服的，又大又平坦，咳,还适合烧烤。

片刻后，她捂着脑袋被赶回了房间。

第二日或许是真的觉得徒弟蠢的云尧道君一大早就将人从被窝里用灵符唤醒，连洗漱都没让洗漱直接丢到禁地的剑冢。

“阿嚏。”

一阵寒风吹过,阮卿抱住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禁地的冷风在很大程度上驱散了少女的睡意，毕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能在密密麻麻的剑的包围中还能昏昏沉沉。

剑冢,葬剑之地。

也是玉京峰历代峰主埋骨之处。

光线从周围树的缝隙中透过，留下斑驳影子，却也恰好与剑的影子相互纠缠,高大石碑半截被埋于土中,最上边的字迹在风吹日晒下已然模糊，依稀只见得玉京两字。

阮卿想起来了，在拜师第一天，云尧道君虽然交代得不多,但对于玉京峰的来历还是大概提了一下，天元宗九峰，唯有他们这一峰是在宗门建立前便存在的。

据说是一万年前人族，魔族，妖族混战结束后，休养生息，一些习剑的散修在此建立门派，名为玉京派，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之后的天元宗合并了。

石碑上的玉京二字，恐怕还是万年前留下的痕迹。阮卿随意找了棵树，跳上去，双腿不停晃荡，就是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万年前的剑了。

她撑脸注视着底下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总感觉想起这些往事后，周围肃杀气息越来越浓郁，那些剑也好像有生命般暗暗打量着自己。

灵剑择主果然不骗人。

阮卿叹了口气乖乖在无数道看不见的纵横剑意包围中跳下树，朝几个方位挨个行礼，才感觉身上的压迫感少了些。

压迫感少了，惆怅感却多了，她知道师尊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选一把本命剑，原本这是金丹期弟子才有的选择，但到了云尧道君这里，既是剑修，那便提前。

可本命剑这种东西哪是说选就选的。阮卿想起前世的好伙伴昆吾，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三百年的陪伴，对她而言，昆吾是骨子里的同伴，是唯一的本命剑，今日怕是要让师尊失望了。

她垂眸摸着空荡荡的腰侧，面上流露出几丝伤感。

也不知道昆吾现在在哪里，前世是在逃亡路上意外得到的，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才没让宝剑蒙尘，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缘分再聚。

少女看着四周或漂浮于空中，或埋藏于土里，或径直堆放于角落的古剑，无奈摇了摇头，抬脚继续向前。剑有剑灵，即使年纪尚幼的灵剑，也已诞生出朦胧的意识，它们薄薄覆于剑柄表面，好奇打量着闯入禁地的陌生人。

上一个来这的，还是一百多年前一个眼睛都快长在头顶的傲慢小子，不仅傲慢，还不吭声。

不过那小子之后带走了它们这话最多的一个，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是话多影响了话少，还是话少影响了话多。

活泼一点的成年剑灵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偷偷用灵识跟在阮卿身后，叽里咕噜用它们才明白的语言交流起来，认不认主是一回事，凑热闹又是一回事。

“快看，快看，它在摸我，她一定是垂涎我的美色。”

“得了吧，就你这裂纹，出去还要修，能看得上你才怪！！！！”

“怎么，不看上爷爷我，难不成看你这只用来讨心上人欢心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白脸剑？”小白脸还是它和上任主人学的。

“不知羞耻。”

“哎呀，你们别吵了，这小丫头看起来还蛮漂亮的，被她带走也不亏。”

“你是挑主人？还是挑老婆，长得漂亮没本事都是废话，练剑又不看脸。”

“艹，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不服，有本事来打我啊！！！！”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阮卿：怎么感觉空气越来越灼热了？？？？而且……是有谁盯着自己吗？她环顾四周，眼神里流露出深深警惕，虽然知道有云尧道君在，禁地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

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黏在身上的少女不自觉皱了皱眉，主动将神识放出，却也没找到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继续前进，她不知道的是。

随着神识放出，原本热闹的场面愈加热闹，一些陷入沉睡的剑也纷纷醒了过来。

不是说阮卿的神识有多么强大，而是对方的身上让它们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尤其是几个隐藏在其中的老家伙，就好像很久以前有过接触。

它们都是万年前大战遗留的存在，普普通通也好，凶名在外也罢，终究都选择长眠于这葬剑之处。

不是每一把剑都愿意有第二任主人，剑冢中的不少上了年纪的剑都选择自我忘记，将所有的回忆都留给曾经。

万年过去，它们这些已经成了断剑，残剑或者说跟破铜烂铁也没什么区别丢出去都没几个人会看一眼的东西，居然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

地上的剑开始不自觉发出嗡嗡声。

这也导致原本只有一部分活泼的剑灵在吵架，到后面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了一大帮开始叽叽喳喳，要不是顾忌着不将最深处脾气最暴躁的几柄剑吵醒，现在就是最吵闹的菜市场。

但即使是这样，阮卿都感到越来越不适，毕竟没有一个人能猜到自己正被一堆剑灵堂而皇之跟踪。

还是那种边跟随边点评的。

“你说她到底会选择谁？”

“不知道，可是这也不是她想要谁就要谁啊，还得要我们点头才行。”

“但过了这么久，她都不彻底放开灵识，来感受接触我们，会不会这小丫头根本不想选我们？”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她肯定是在害羞，害羞！！！！”

但阮卿明显不能理解这群剑灵矜持又敏感的个性，她在绕了几个圈思考片刻后，终究还是决定意思意思，就算再怎么消极，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出去。

没找到机缘是一回事，不想找机缘又是另一回事，要是让师尊知道她消极选择，说不准真的会把自己打一顿再丢进来。、

少女怀着对昆吾的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神识缓缓放出，轻柔向四周蔓延，缓缓包裹住四周的凌厉剑气，将其向中心聚拢。

无论如何，还是先试试吧，对于剑修而言，本命剑便是最与自己契合，独一无二的那一柄，基本终其一生，也只会守着一个选择。

她上辈子和昆吾那么心有灵犀，说明对方就是命中注定的存在，今天来试，说不准真的没有，就算有，灵剑骨子里的傲气也不会让它们成为替代品。

就算真的有来的，便是这辈子和昆吾没缘分，她也要为自己考虑。

是以越想越放心的阮卿彻底打开神识，柔和的光芒逐渐覆盖住所有剑，逐渐……与所有剑灵的存在相联系。

剑修选择剑，剑挑选剑修。

只有被完全聆听的剑才会主动跟随，才会……显现在主人面前。

这是云尧道君告诉阮卿他当年或者说正常人择剑的过程。

是以当少女感受到有一个微弱灵识蹭了蹭自己神识，重新睁开眼睛时，她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