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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6日
同样是无所事事躺在床上消磨时间,像十几天前的事情重复上演,对于林春芳而言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心境了。
淘宝不发货。
她不再看得进yo播里的短视频了,看别人成绩斐然,唯有羡慕嫉妒。
后台私信已经设置为屏蔽粉丝以外。
即便如此,有人为了骂她,专门粉了她,辱骂几句又跑。
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误入她主页,看评论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yo播客服里永远是缺乏人情味的声音,“请您耐心等待24小时再次申请审核。”
孙熙发了个微信来。
孙熙:你怎么了?
林春芳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号人。
禁播,写得那么明白,还来问她怎么了。
这种矫揉造作隐隐透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还不如贺永安开始的凶巴巴。
林春芳不想搭理。
孙熙似乎是想起来林春芳作风,过了一会儿补了一句。
孙熙:躲被子里哭呢?要不打个电话?
春fang:滚。
熟悉的味道,孙熙笑了笑。
“孙熙发来语音聊天邀请。”
“对方已拒绝。”
“孙熙发来语音聊天邀请。”
“对方已拒绝。”
孙熙:你听我说几句,老同学了,我给你一起想想办法。
诚意够了,理由足了。
就算是前男友,林春芳勉强接起来,不说话。
孙熙开口,“我还不了解你吗?臭美又不想给人看。以前下课时候,狗林要掀你裙子,你直接踹翻他桌子,再也没人敢跟你开这个玩笑。”
林春芳哼一声,前男友背书她不是故意“走光”,还算他有良心。
“女人遭受侵害时候,社会舆论往往赖女人穿得少,不是好女人,故意勾引。我看到你那些评论了,别理他们。春芳妹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爱穿什么穿什么,网站该删什么删什么,轮得着他们骂人格侮辱吗?”
孙熙替她辩护至此,林春芳反倒讪讪,“哎,还是我自己不小心。”
或许再多排练几遍就不会出这种直播事故了。
林春芳这点倒是可爱,她很少过于犟而钻牛角尖,只自怨自艾伤心去了。
大多数男人都爱这点。
孙熙问,“你老公还没回来?”
“没,他还在隔离。你呢?”
孙熙自嘲,“还没复工。我岳父说了,让我别急着把乡下病毒带回去。”
林春芳不高兴了,“我们明明是县城,怎么乡下了,难道城里没病毒吗?”
孙熙笑了笑,“我也解释了。但是刚开始县城里大家都不注意,很多人出门不戴口罩,被市里点名批评过。”
林春芳不由得担心起她父母。
他们一向节俭,一个口罩恐怕能反复戴好多次。
孙熙很快觉察她心不在焉,“家里?”
林春芳:“有点。”
林春芳犹豫一会,“你有多余的口罩吗?”
“有,”孙熙爽快,“我今天正要出门买菜,顺路放你家信箱里。”
林家信箱还是最传统复古式的,林父亲手敲墙上去的木箱。
此时给人送口罩,实名雷锋了。
林春芳拿人手短,态度好起来。
**
疫情之下,严令禁止三五成群各种形式的聚众活动。
正霓集团承包的私人渔港,接连几日里均有二十座的商务中巴进出往返。贺永安和鱼蛋连续换班蹲点观测,除了三天前偶然被他们撞见那回,其余出入时间都是半夜,令人直觉猫腻。
鱼蛋对他朋友那句“找咸妹作陪的游艇”非常上心,他笃定正霓集团就是以渔港工作掩人耳目,疫情之下所有酒店作为重点排查场所,情.色生意无处遁形才另辟蹊径。
鱼蛋分析得振振有词,就差逮个现行取证。
无奈憋屈了好几年的俩人,正要大展拳脚,连私人渔港的大门都摸不着。
自贺永安弄清楚商务中巴往返起点,次日,鱼蛋大摇大摆以他想好的理由硬闯,意图暗示保安他想参与私人游艇活动。
被保安一口回绝,疫情期间不得包艇。
鱼蛋满脸抑郁,问贺永安,你看我不像个有钱人吗?是达不到上游艇的门槛吗?
等晚上,俩人照例停在路边树后的盯梢点熄了火,营造车内无人的假象。
鱼蛋向玩摄影的朋友借了无人机,贺永安开了车里的灯,货车里的灯早就老化了,他拿手指一行行指着阅读说明书。
鱼蛋凑过来看一眼,他一个高中都没混毕业的人,看得脑仁疼。直接给他把灯关上了,“别看了,开着灯容易被发现。”
贺永安刚要掏手机电筒,鱼蛋拍拍胸脯,“特简单,不用看。”
贺永安将信将疑。
“真的,”鱼蛋下了车,迅速把无人机放车前盖上,自信满满地按下遥控。
无人机歪歪跌跌地飞起来,刚趁夜色和路过车辆的噪音,进入巨大礁石区域。下一秒如惊涛拍岸时捎带被拍晕的海鸟,不幸栽倒。
鱼蛋怎么掰遥控,都飞不起来了,手机里看镜头,似乎是被缠在某个树的树枝缠绕深处。鱼蛋恨不得把遥控器砸了,“操,我看我朋友咋就飞得上蹿下跳,像航展那么回事?”
贺永安揉搓眉心,“算了,再想办法。”
这种随手玩玩的无人机本来噪声就大,也就一试。坠毁身亡以后,物流未复工,短时间内再无可能搞一架。
鱼蛋泄愤地把遥控器彻底扔座位底下,“我有个办法。”
贺永安呵一声。
两人自然想到一起去。
既然是私人渔港,陆地上严防死守,水路或可出奇制胜。
在滩城周边长条带状发布的渔村里,有的渔村被海岸线割得破碎,内部交通还靠渔船,反正家家户户都有渔船。
海是拦截不住的,如果他们开渔船绕个几海里,可以直接从海上进去渔港内。
在车里粗略合计一下,贺永安还得向张远借艘渔船,明天傍晚再出发。
到接近的私人渔港港湾附近或许得做好凫水的准备,一场硬仗,他们各自回去养精蓄锐。
大年十三,贺永安睡醒,去阳台吧嗒点烟。
当货车司机,路上不知见过多少车祸血腥现场,遇见过偏远黑店拦车的,碰见过货不对板拿刀出来诬陷敲诈他们的。不过是偷划船进私人渔港拍拍照片,他倒不是惧怕。
鱼蛋在得知阮力确诊新冠肺炎以后,才决心使绊子,短短几天内遭受最大的挫折无非是在正霓广场被保安揍了一顿,至今脸上还有痕迹,于他当然愈挫愈勇。
鱼蛋对私人渔港猫腻志在必得的态度,贺永安连带被刺激得勾起斗志,又怕空手而归。
贺永安多年来屡次失望,实在不知道这种冒险是否值得。
滩城这次的寒流迟迟未退,已经持续三天降温。明明是下午,阳光照耀没带来温暖,风里都是寒意。
贺永安自嘲,操他妈的,值不值得,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两个快三十的男人,鱼蛋都成家好几年了。
他抽完一支烟,隔壁阳台门作响。
林春芳几乎两三天没看见贺永安人影。
他跟失踪了一样,没喊她做饭。林春芳自己都没按时吃饭,颓废地窝床上吃零食看剧,每隔二十四小时给yo播客服打个电话。
贺永安瞥了眼,林春芳穿了套厚厚的浅蓝色绒面睡衣,睡衣看起来柔软过头,一双毛绒绒的熊猫拖鞋,只不过头发散乱,整个人看起来怏怏地。
林春芳愣愣地同贺永安对视几秒,他目光一如既往,从头到尾把她扫视一遍。只不过她今天穿得过于严实,贺永安的目光便没在重点部位停留,瞥了眼就回到她脸上。
林春芳不自觉地偏过头,手摸上自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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