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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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苏盈玉，在国家、生死之间嬴政还需掂量掂量，甚至掂量的最后结果还是苏盈玉。

但面对成矫的生死，嬴政无须掂量，便会选择秦国，选择王位，选择更深远的东西。

事实就是这样残酷，作为成矫儿时的玩伴，黑暗日子里的一点光，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纵然嬴政这样安慰自己，可是这个安慰却显得有心无力。它让嬴政现下的很多情绪都无处安放。

或许女子就是这样，永远那么多愁善感，即使果断坚决，也彻底不能把心硬成一块石头。不被愧疚包裹，嬴政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心。

就在这辗转难免，反复纠结之中，嬴政渐渐睡了过去，但没睡到天明，她便被一个噩梦惊醒，梦是一个无聊的梦，嬴政不愿过度地解读，但这一惊醒，是让她彻底睡不着了。

从床榻上爬起，拎起一盏豆灯，嬴政走向成矫所在的大帐。

将豆灯搁在一旁，嬴政静静地看了一会成矫沉睡的侧脸，心中涌动的感情更加澎湃。她的喉咙有些哽咽，眼眶也渐渐觉出了酸涩。

“王兄？”

嬴政惊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夜闯成矫大帐的举动似乎不太妥当。

“你继续休息。”撂下这句话，正要转身离去，成矫又叫了一声王兄。

嬴政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成矫。

成矫将自己从床榻上撑起：“王兄来看我？”

“只是有些睡不着。”

“要不要臣弟陪王兄说说话？”

嬴政摇了摇头：“你刚恢复还是好好睡一觉罢。”说着走到成矫面前，扶着成矫躺下，又为成矫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拎着豆灯往帐外走去。

成矫望着嬴政的背影，若有所思。

3

半夜嬴政听见了成矫剧烈的咳嗽声，披着衣服便匆匆走进了成矫的大帐。

而一进大帐，嬴政便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借着微弱的豆灯，嬴政看见成矫的床榻边有一滩血。

成矫听见动静便往嬴政那边看去。

嬴政对上成矫猩红的眼睛，许久之前的那个梦里的场景突然撞到眼前，她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兄。”成矫难得的将这个词完整地叫了出来，而没有被咳嗽打断。

不过说完这个词，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朕去给你叫扁环。”

“王兄——咳咳，”

嬴政听出了成矫的阻止，于是重新迈动了步子往前走去，走到成矫身边扶住他的肩膀，伸手拍着他的背。

“我知道，咳咳——”

嬴政听着觉得心疼，“朕去叫人弄点热水，你泡一泡脚。”

“王兄——不必”成矫说了四个字又想咳嗽，但被他生生忍住了：“不必麻烦了——不必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

“胡说什么呢！”

“王兄，臣弟都知道的——樊於期的酒里有毒。”

嬴政一时不解成矫话里的意思。

转而，因知晓但不能接受成矫即将迎来的结果，而生出的怒气让她提高了语调：“你既然知道，为何要喝！”

嬴政话一出口就后了悔。

成矫的眼皮烧得很，有些吃力的眨了眨眼睛，嗓音也十分沙哑：“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只能活那么久了。”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压抑着叹出。

“王兄——我都知道了——也许，连今晚都捱不过。人呐，生死无常。”

成矫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语气却垂垂老矣，嬴政心疼却无可奈何，生死二字能让一个生气勃勃的少年变成一个迟暮的老人。

“王兄——只能说，今生——咳咳——我们二人的兄弟情分太薄。”

嬴政突然想起了嬴异人，这些话多么像临别的遗言——不是像——就是。

“不要说这些了。”

“王兄——我以前很惨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不敢。可遇见王兄后，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了。成矫今生得到的所有荣华和敬重都是因为王兄。”

“如果你自己不做，也不会得到这些。”

“那不一样，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王兄就是臣弟心中的豆灯，照亮了臣弟的一生。”

嬴政没说话，而只听着成矫一句一句，没边没际的说着。

时间慢慢地溜走，成矫的状况也越来越糟糕。

嬴政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朕都要救你！朕不信普天之下会没了法子！”嬴政的眼也红了。

成矫又咳嗽又干呕，一句话难以完整地讲出，他也不想花费功夫去阻止嬴政，而只道：“王兄——”

“王兄”

“成矫还有一件事”

“成矫虽不愿说，但是为了王兄——”

“臣弟将死，也不怕了”

“有——咳咳”

“有秩说了，那个深入秦国王廷的人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咳咳咳”

“没有别的了——没有别的了”

“王兄——臣弟不能伴你开拓疆土”

“臣弟——臣弟先走了”

“臣弟会在什么地方，为王兄祈福——祈福——为秦国的江山祈福”

嬴政领着扁环来到成矫的大帐时，成矫嘴里一口一个王兄。扁环听着都动了心。虽然明知道结果，但还是耐着心望闻问切了一番。

成矫口中的胡话不断，嬴政眼里的泪也不断。

最后，成矫叫了最后一次的“王兄”，便半眯着眼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充斥着阴谋的世界。

所幸，他死的时候，有他最爱的王兄陪着他。

他虽然不舍，但死的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唉，王弟这个角色也走向了终结。学徒本来说要在结文的时候才发，但成矫的离开还是令学徒有点感触。

ps：好吧，13号之前还是没办法完结。头疼。学徒以后不做这些承诺了——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