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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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矫一事另有隐情。”

“丞相——”嬴政望着吕不韦道：“依你的意思，谋反与本王的王弟无关？”

“无关。”

“丞相曾信誓旦旦地跟本王说不会做栽赃之事。”

“此事——”吕不韦叹息了一声：“臣也被蒙在鼓里。”

嬴政下意识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樊於期确实是臣在边郡的一个心腹。”

吕不韦的这句话让嬴政不可避免地琢磨起了对方此次的来意。但无论对方来意如何,嬴政的直觉告诉她,应该相信吕不韦说的话——至少要让对方以为自己相信他。

于是,顺着吕不韦的话,嬴政问道：“丞相在边郡有心腹？”笑了笑又继续道：“嬴政敢问,丞相在边郡培养自己的心腹有何意图。”

吕不韦果然一脸沉着地应答道：“上党之事确实给臣以警醒，因而对上党周边，特别是边郡培养朝廷心腹,一旦发现异样便回报王廷,避免上党的惨剧再次发生。饥荒之事,着实是臣的失职。”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丞相不要跪着了，还是坐下同本王慢慢说罢。”

“谢大王。”

吕不韦在嬴政对面坐下后,又继续道：“因了这番警戒，臣发现了屯留似有异动。”

“是在本王的王弟前去屯留之前发现的,还是之后？”

嬴政本来也不想问这句话,毕竟这句话在有意无意地暗示吕不韦,自己是真得怀疑此计是他设置的，明知屯留要生乱，又故意用了什么法子将成矫引进去,最后再来个栽赃嫁祸，好一举除掉自己的王弟。

但是嬴政发现，自己不得不问出这句话，因为到了如今,她需要实实在在的信息，而不能一味去猜测。有所得有所失，这句话得到的答案应是得大于失的。

“之前。”吕不韦简短地回答道，像是没注意到嬴政话里隐射的含义。

“丞相既然之前就有了发现，为何要等这么久才将这件事在朝会时点出来？而且，明知道屯留要生乱，对于王弟的请求没有半点的异议——丞相，本王并非怀疑丞相的忠心，但丞相所为实在是令人费解。”

吕不韦沉默着没说话，而后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里，包含着实实在在的无奈，听得嬴政心里一动。

“大王是怀疑臣为了除掉大王的王弟故意设下了这个局罢。”

嬴政没说话。

“大王是不是还怀疑臣跟大王的王弟说了什么，故意引他去屯留？”

吕不韦的这句话，倒让嬴政觉得这件事真跟对方没关系了。不过，她确实要听听吕不韦的解释。

“然而，其实是大王的王弟亲自来找臣的。”吕不韦道：“那日他来到臣的府中，告诉臣，他想去屯留做一个驻边将军。臣自然询问缘由，然而，他的话说服了臣。而且，据他所言，大王你也同意了。”

嬴政抿了抿唇，“他是如何说服你的。”

吕不韦道：“那日具体所言，经了这些事后，臣已经记得不大真切了，只不过大体的意思还有些印象——大概是说他的身份很尴尬，又和华阳太后有点关系，为了减轻大王的压力，想要主动留守边郡。”

嬴政想了想，觉得这话也颇符合成矫的口吻。

“臣当时也没多想，因为驻守边郡对于公室的人来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真要算上来，这还是秦国公室的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毕竟，大王的王弟成年后，也该有自己的一片封地，身为王室公子也该为秦国做一些事。这一点无可厚非。”

嬴政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跟本王说的。”

吕不韦道：“大王——就如臣之前跟大王所言的，臣绝对不会设计除掉大王的王弟。”

“为何屯留有异样时，你不在朝会上禀奏？”

“大王——行既未行，如何禀奏？”

“那时，王弟也未行，皆都是怀疑，丞相又为何要在朝会上禀奏？再如何，也该私下先同本王商讨。”

“臣接获密报后也是纠结万分。接获密报后臣一夜未能安眠。但最后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据臣之前所了解的，成矫对边郡打仗之事不甚热衷，可却突然执意要去屯留，臣着实想不明白。况且，长安君他之前跟华阳太后走得颇近，臣不敢担保，华阳太后没跟成矫说些什么多余的话。而且，长安君曾深夜来府邸拜访臣——此事一旦出了差错，臣就算是有一万条命也担待不起。种种念头交杂——逼得臣在早朝时说出了那一番话。”

吕不韦所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嬴政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反驳。

“既然此事与丞相无关，丞相的罪责又从哪里来？”

“因为——臣发现——臣之前所做的种种推测全都错了。大王的坚信没有错——此次叛乱确实与长安君没有半分的干系。”

嬴政闻言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心里生出了许多的感慨，她并不需要吕不韦来给她坚定一个信念，但吕不韦说出的这句话对她仍旧有一种拯救的意味。

“设计陷害长安君的另有其人。”

“樊於期？”嬴政问道，但语气听起来却像是一句肯定。

吕不韦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是——大王是如何知晓的？”

嬴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丞相还记得，本王曾在朝会之上，曾问过你这密报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么？”

“大王——”

“唉”嬴政叹息了一声：“本王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明明知道本王跟自己的王弟关系很好，而且除掉他对你也没甚好处，又怎么会花费那么大个心思去设下这个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