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王弟作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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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上了朝，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吕不韦竟然没有到场。若非身体原因,这位丞相可是从来不会缺席朝会。即使是最和平的时候,朝堂上的无聊能让人打瞌睡,吕不韦也不会不来早朝,甚至在特殊的时候，拖着残病的身体也要来。

这次没有任何预兆的缺席，令嬴政觉得好奇,也令嬴政觉得不安。

好在这次朝会并没有什么大事,她即使是开个小差,神游个天外,也没太大的要紧。

朝会快要结束了，嬴政终于耐不下性子问道：“吕相呢？”

众人一时都面面相觑,显然脑中也是一头雾水。没人要去解释，也没人要在这件事上落井下石。

嬴政看了一眼赵姬,赵姬也恰好和她对视了一眼,不过很快地就移开目光,这短暂的对视让嬴政确定，对方也不知道为何吕不韦会缺席他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缺席的朝会——而且，没有事先差人来有任何报备。

嬴政总觉得吕不韦在憋一个大招,不过拖了又拖，任尴尬难捱的氛围在众人之间弥漫，她还是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

就在她要发表结束词的时候，吕不韦戏剧性地匆匆赶来。

嬴政的目光一亮，没听到冗长的解释和请求降罪，吕不韦一开口就震惊了全场。

“微臣请求将成矫撤职，收押廷尉！”

嬴政的表情就那么僵住了，愣了半天，她才挤出一个笑，然而一挤出，她就知道自己不该笑。嬴政的表情在朝会时，还从没有这样难看过：“本王不明白丞相的意思。”

吕不韦神情严肃，他那双历经沧桑的双眼与嬴政对视：“微臣得到密报，成矫私自组建小队，深夜私跨边境入赵。屯留地处上党西侧，有”三晋通衢“之称，地势险要，成矫手握兵权，一旦心生反意，后果不堪设想！”

吕不韦带来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就连嬴政一时都没从刚刚单调无聊的朝会内容中回过神来。朝堂沉默许久，没人接话，最后还是靠嬴政打破了这个僵局。

“成矫是本王的王弟，他是怎样一个忠心的人，本王看得很清楚。”

朝臣的心情都很微妙。王弟的身份说好很好，说不好却也是糟糕至极。自古以来，兄弟为一个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例子还少么？但嬴政的话并不能说就是冠冕堂皇的话。至少朝臣感受到了嬴政的态度——这绝不是一个敷衍的态度——嬴政是真不相信成矫会谋反。

然而，这也显得有点不合情理。吕不韦似乎有点大题小作了——除掉成矫的意图太过明显。华阳太后死后，这位沉寂了许久的丞相就像是一座从休眠中醒来的死火山，开始蠢蠢欲动。华阳太后的势力——老贵族中明里暗里支持成矫的一派，全都被他给除了个干净——这次终于轮到了成矫。按理说，吕不韦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向即将加冠掌权的新王的示好——甚至，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位年轻秦王的示意和默许。朝臣们不知道——这个默许是不是也包括今天这个。

不知道，这位年轻秦王是不是因为也看出了吕不韦话语言辞中的拙劣而不愿主动地去赞同。

“大王，人心难测！为了秦国的安危，恳请大王未雨绸缪，即刻采取行动！”

嬴政望着吕不韦，心情很复杂，准确地说是有点恼火。她觉得吕不韦这个老东西这次似乎是在坑她。而且——嬴政很清楚，她那个弟弟是不可能有任何谋反的意思的。

“谋反是大罪。”嬴政沉声道：“——私自组建小队确实有违军规，但这件事并不知真假，王弟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能说服其他人，那可就另当别论了。而且——深夜私跨边境入赵——也许只是为了追捕某些人，王弟年轻，一时不知轻重也是有的，怎么就能笃定有反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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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阴沉的脸色连王冠上的冕琉都挡不住。

“大王不高兴？”苏盈玉迎上刚下了朝的嬴政问道。

嬴政气冲冲地将自己身上沉重的装备全都卸去：“怎么高兴的起来？”

“什么事？”

嬴政扫视了寝宫一圈，而后沉声道：“其他人都下去罢。”

等到宫殿里只剩她和苏盈玉两个人时，嬴政在木案边坐下，并且招呼了苏盈玉：“吕不韦说我王弟要造反。”

苏盈玉眉间一跳：“可有证据么？”

“什么证据？都是他自己猜的。简直是一派胡言——他的意图也太过明显了。”

苏盈玉在嬴政对面坐下：“他怎样说的？”

“从密探那里得来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我也不知那个密探是不是他自己胡诌出来的。说成矫私自组建小队，深夜跑到——赵国那里去，与人合谋。”

苏盈玉的目光有些微妙：“这样的事，恐怕不适合拿到朝堂上去说。”

“就是这个道理！”嬴政没发现苏盈玉的异样，“他这样做令我的处境十分尴尬。”嬴政摇摇头，语气颇有些忿忿：“成矫这个小兔崽子，跑到边郡了都不给我省心。跟小时候一样傻气！”

苏盈玉听见嬴政的吐槽，有点无奈。不过不光是嬴政——就连她，也不会相信成矫会去密谋造反——虽然成矫曾经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是她知道成矫并无恶意——当然仅限于嬴政。

不过成矫的举动，那时候确实让她和嬴政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也是从那个时候，她才开始关注到这个王宫里，除了嬴政以外的人——一个于嬴政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重要的人——她的弟弟。

但成矫做的事，实在让苏盈玉喜欢不起来，毕竟对方最后是真的想要杀她。任她再如何通情达理，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恐怕也没办法仁慈起来，不恨、不讨厌已经很好了——虽然苏盈玉说不清为什么，还是有点讨厌成矫。

当然，苏盈玉并不想嬴政太过为难。但她也发现，越是安慰，嬴政对她便越是愧疚。索性，最后是成矫出面化解了这样令人为难的局面——提出驻守边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