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瘟疫肆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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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环眼珠往上吊了吊，而后道：“你真是不懂一个医者的心，千古奇症百年难得一见，你知道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若你，愿意将我与那些寻常庸医区分开来，你怎么也能理解一二，是不是？”

苏盈玉没说话，扁环的态度，以及他刚刚轻飘飘就说出的话，再夹杂一点真心，苏盈玉觉得自己要被对方说服了——至少，或许，他不会成为嬴政身边的一个威胁。

苏盈玉想到这安了点心，但转而，她的脸色又蓦地僵住：“你方才所说——他落了病根，是——什么，会如何——”

扁环见对方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他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觉得任务应该是要完成了，于是也拿出了全神贯注的态度来。

扁环摇了摇头，转而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我应该是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痴情的人了。”

扁环越是这么说，苏盈玉的心就悬得越高，她总以为，嬴政突然送她离开，似乎有别的因由，而这个因由，对方并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她不能不去了解。

“什么意思。”

扁环的身子扭向窗外，撩起了帘幕，而后又放下，才开口道：“她的身子本就不好，你那日伤成那样，她什么也不顾，只求我救你，我是不愿救的——这一救，便要花去多少——总之，他活不了很久。你比他的命还重要——当今这个世上，会有多少这样的傻东西呢？”

苏盈玉没说话。

“你一个，她一个。”扁环笑了笑，笑的一点苦涩：“不过在我看来，她比你更傻。”

苏盈玉盯着扁环，而后轻声道：“告诉我，她到底怎样。”

扁环叹息一声：“说了又怎样，你能回去？你不还是要回邯郸么？回邯郸做一个寡妇，而后你的父母终归看不下，赵国多少的才俊恐怕也看不下，于是你成了别人的妻，宝儿成了别人的儿。”扁环摇了摇头：“谁知道，你会不会借此发端呢？”

苏盈玉咬了咬唇，“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回邯郸，还是不会做别人的妻？”

“我不会伤害——”

扁环轻笑一声：“得了吧，你假装失忆，选择回去，不就是有那个心思在里面么？是——赵征宝的妻不会害她的夫君，可他不是赵征宝。你什么都明白。”扁环的话有些辛辣，一针见血，却也令人难堪。

苏盈玉的眼眶有点红，在上党的时候，她和赵政一样，愿意为了对方舍弃自己的生命，可是最后，舍弃生命的不是她。

而她的身子又不争气地染上了瘟疫，陷入病痛的她更无法拒绝赵政的温柔，比起赵政为她做得，自己那几年的等待算得上什么呢？

她曾怪嬴政不来找自己，甚至怀疑嬴政是为了故意逃开她才装病，可是扁环的话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怪不了那个人，那个人甚至在恢复记忆后，即使心里有着一个国家，使命里承载着一个国家，却依旧不顾一切地选择为她。

可是那个人，从不说，从不告诉她，那个选择意味着什么，有多难。

苏盈玉的心突然收缩，只觉得十分的疼。

那个孩子——

“你也别假意惺惺地掉眼泪了，她看不见，而我也不会告诉她。呵——这次照顾你，她没能栽进去也算造化了。”

“什么意思。”

“苏姑娘，你这么聪明，还问我什么意思？是，你心中有国，有自己的为难，大义大道，你取舍的高仁高义，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扁环的嘴巴突然快起来，说到最后，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在为嬴政做戏，还是在为那个傻孩子鸣不平。

苏盈玉转过了脸，面对扁环近乎指责的话语，她自责，她无法反驳，可是心中却有一个小人，在声嘶力竭地喊：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扁环说的那个样子呢？

她没想过伤害那个孩子，可是她选择的桩桩件件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不想并不代表没有。

苏盈玉突然觉得，她和赵政的纠葛，似乎永远也剪不断，哪怕这次，她回邯郸。

她没办法忘了嬴政，忘记那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的傻孩子。

难道一切非此不可么？

苏盈玉想不通，理不清，终于，一双眼睛，湿润了。

扁环见咸阳的城门快要逼近，于是又开口道：“这次——她放你走，你也根本不知道，她将会面临什么。你从来不了解，她每一次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扁环觉得自己的话力量似乎够了，可是他自己的情感却没有完全地表达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斟酌了字句，而马车已经行驶到咸阳的城门下，他开了口：“你夺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却不自知。我真是为她可悲。”

苏盈玉愣住，最珍贵的东西——

士兵按照惯例对着马车检查了一番，赵高有些不耐烦，刚要掏出一块牌子，可是却听见后方遥遥地传来一声：“太医令留步！”

她往后看了一眼，进入视野的便是一匹飞快奔来的骏马，马上的是冯劫。

赵高的眼皮跳了跳。

扁环此刻已经从马车中走出，望见来人，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莫急，何事？”

冯劫没有赘言，答道：“大王晕倒了，还请太医令回去诊治。”

扁环眼珠转了转，余光触及了马车，而后又很快地全神贯注到冯劫身上：“好，且待我同车里的人说一声。”

冯劫点了点头，目光也放在了马车上。

扁环重新进入了马车，望着马车里脸色苍白的女子，“苏姑娘，在下恐怕不能送你回去了，由赵高送你。”

苏盈玉的头低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他怎么了？”

扁环有些不在意“晕倒了。”

“会不会——”苏盈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有可能吧——不过也与苏姑娘无关了。”扁环冷冷道。

苏盈玉的泪啪地一声落了下来，她终于抬起了一双通红的眼，眼里的目光有着令扁环动心的坚定：“让我回去看看他。”

扁环对上苏盈玉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回去的路上，扁环依旧和苏盈玉待在同一辆马车，可是期间，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目的达到了，扁环只想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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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盈玉跟着扁环赵高一起，来到了嬴政的寝宫，望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苏盈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不会跳了一把——她很怕，怕那个人，因为自己，染上瘟疫。

扁环为嬴政诊治的时候，她只能干干地站在一旁，如此相似的场景让她恍惚。当扁环的眉皱起时，苏盈玉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蓦然停住了。

“他怎样？”

扁环摇摇头。

“不——不会的。”

扁环瞧了一眼苏盈玉：“不会什么，不会无事？”

“无事？什么无事？”

扁环站了起来，道：“大王她无事，只是最近过于劳累，思虑过重，又没有按时吃饭，气力不足才晕倒的，她等下便能醒了。”

“她没有——”

“没有。怎么？苏姑娘要走了么？”

苏盈玉想摇头，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扁环扫视了屋内一圈，而后道：“你们都退下吧。”

赵高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冯劫和汝南倒是没什么异议。

见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扁环望着苏盈玉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她落下了什么病根么。”

苏盈玉的手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

扁环发现了，但是脸上仍旧是冷淡的表情：“她没落下什么病根。”扁环轻声道。

苏盈玉紧紧盯住扁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到：

“她只是从今以后再也无法拥有生育子嗣的能力——她不能再让女子怀孕了。”

“这不可能——”

扁环冷冷一笑：“你不信我的话——无碍，她醒了，你亲自问她。”说着扁环走了出去，留苏盈玉一个人站在原地，震惊、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而一睁眼，她便看见那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嬴政流下了点泪。

“你怎么没走。”

苏盈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边，望着嬴政，她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嬴政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什么。”

“你不能再有子嗣了，是不是。”

嬴政闭上了眼睛，而后又睁开，她轻声道：“是。”

苏盈玉冷静了许久的泪，终于又从眼眶里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走？为什么？”

“你不是忘记我了——我不是你的夫君，不是赵征宝，怎么能留住——”嬴政那个“你”字还没出口，苏盈玉就扑在她的身上抱住了她。

“为什么，什么都要为我着想，为什么，什么都要想着我。”

嬴政的身子有些僵，但苏盈玉的话让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我心悦你啊。在我的记忆里，你是我的妻。”

苏盈玉在嬴政的怀里泣不成声，嬴政只好一遍一遍地顺着身上之人的背：“别哭了，伤身子，伤了身子，我心疼。”

可是嬴政越是安慰，越是温柔，她怀里的女子便越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身子便愈加颤抖。

“你都记起来了么。”

“我——从——没——忘记你。”

嬴政的泪也多了一点，她轻声道：“这样啊。”

不知过了多久，苏盈玉终于不再哭泣，她已经整个身子都躺在了床上，被嬴政抱在怀中。

将鼻尖触及怀中女子的秀发之上，嬴政的心安定了一些。

“盈玉。”

“嗯。”

“继续做我的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开始下一个部分的故事，也就是嬴政20岁的故事。评论呀，评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