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瘟疫肆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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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没想到嬴政竟然昏睡了十日才醒来，更没想到昏睡了十日后醒来的嬴政竟然很快便恢复过来,面色红润,雄姿英发地站到自己的面前。

“丞相,这几日辛苦你了。”嬴政露出一个笑。

吕不韦的惊讶只是一瞬,他走到嬴政的身边：“我王无事便好,只是大王大病初愈怎么不多歇息歇息？”

嬴政的嘴角仍然带着笑意：“本王也想多歇息歇息，只是有些事放心不下。”

吕不韦的眼神变了变，躬身道：“大王有甚事不放心,交给臣下去做便是。”

嬴政走到堆放了竹简的木案前坐下：“丞相啊,上党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吕不韦的脸色蓦然变得难看起来。

嬴政赶在吕不韦开口前,不紧不慢道：“本王倒是有些后悔未听丞相的劝解,如此落下一场大病。要不是丞相领大军赶来，本王此次恐怕就要横死上党了。”

“臣下有罪！”

嬴政随手摊开一旁的竹简,目光抬也没有抬：“丞相有功，哪里是有罪？”

吕不韦望着眼前沉着的少年,心中复杂万分,他竟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帝王的压力,这让他想起了嬴异人的大父秦昭襄王——嬴稷。

嬴政抬眼，对上吕不韦的目光，似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次回咸阳,本王定要与母后禀明丞相的功劳。”

“大王——此次是臣思虑不周。”

嬴政盯着吕不韦没说话。

吕不韦只觉得感受到了更多的压力。

“丞相啊，你是为秦国的未来、秦国的安危着想的。只是，旁人——尤其是边界之处的那些人可没有丞相这样的忠心——咸阳那边情况如何？”

吕不韦心中一跳，望着眼前的少年君王,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赵政的画面。一种莫可名状的发麻感蔓延到了头皮。嬴政敏锐的政治直觉令他觉得十分可怕。

“渭水河畔的尸体增多，在咸阳引起了恐慌。”

嬴政眉头敛起，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望向吕不韦：“所以，丞相还打算拖下去么？”

嬴政蓦然转变的锋利话风，令吕不韦觉得难堪。

但是，嬴政的话并没有错。可……

见吕不韦仍然在犹豫，嬴政从坐席上站起：“本王知丞相有仁义之心，可是对这些人的仁义，却是对秦国其余之人的残酷。身为秦国的官员，领着秦国的俸禄，却做着残害秦国百姓的事——丞相的心也该硬起来。”

“这也并非他们的本意——”吕不韦对上嬴政凌冽的目光，后半句话便不自觉地吞进了肚子。

“丞相也教过本王许多为政之道，本王也有些新的体悟愿意和丞相来探讨探讨——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却是最重要的。丞相因仁义之心，对一些人宽慈，但若使秦国陷入内患之中，岂不是事与愿违？旁人不会看丞相如何仁慈，而只觉得丞相残酷不通人情，甚至会疑虑丞相有什么私谋。”

吕不韦因为嬴政的话，面色气得发白。

“上党的郡守在六国之间确实颇有些名声，只是丞相难道不明白么？当今之世，这轰天彻底的名声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呢？其中真真假假，寻究起来还真是没什么意思。我秦国确实需要人才，但不是什么苍蝇蝗虫便可以进来谋得一份吃食的。拿着我大秦的俸禄，就要为我大秦做实事。”

嬴政的语气虽然没有多大起伏，但是吕不韦却能从中感受到嬴政的愤怒。

“此事丞相不敢定，本王便替丞相决断。即日发兵攻下上党，捉拿郡守，本王要亲自斩杀这些国之蝗虫！”

吕不韦望着嬴政，最后收敛了眉眼，朝着嬴政两袖一挥，一个躬身，低沉道：“臣吕不韦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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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三年秋，秦国率军攻打上党的消息震惊了六国。这场战役并没有有多么轰轰烈烈，也没有运用上什么特殊的兵法谋略。这场战役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但是，这场战役在山东六国看来，却颇有些自相残杀的意味。

换句话，秦军攻打上党在其余六国百姓看来几乎是傻子才会有的举动。

流言四起，更有甚者鄙夷秦国当权者愚钝不明，反秦一派更言秦国已呈江河日下之势。阴谋和诡计蠢蠢欲动。

然而，这场战役在老秦人心中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嬴政在坐台上，握着手中冰冷、沉重的铁剑，面对围了一圈的秦人百姓，心绪一如手中的铁剑一般，坚硬、冰冷。

刑场之上跪了一排身带枷锁的人。

“大王，不如让刽子手——”赵高想到嬴政将要做的事，心里就觉得有些发寒，她十分担心嬴政的身子能不能挺过去。毕竟丹药撑起的只是虚力。

嬴政一扬手，示意赵高退到身后。

赵高看着眼前的景象，咽了一口，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嬴政撇头看向吕不韦，向吕不韦点头示意，于是吕不韦展开竹简，将邢台之上的人罪行全都念了一遍。

嬴政看见，每说念出一条，台下百姓的情绪就要躁动一番。

等到罪行念毕，台下秦人的情绪已经愤怒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