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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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真的一个人过来了啊。”陆岐深站直了身,双腿张开，坐到面前倒放的椅子上，双手撑在椅背上,笑意渐深。

“嗯。”林予夏右手握成拳头挡在自己胸前，用力得掌心出现了月牙似的印子,她丝毫觉察不到疼。

“没想害学姐摔成这样的。”陆岐深语调轻松，脸上带着讥笑,毫无歉意。

林予夏喉头滚动了下,声音有些抖,“你想怎样……”

在此刻之前，林予夏从没想过陆岐深会露出这种表情，她完全捉摸不透。

她以为陆岐深对她是有点好感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他的恶意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学姐,学长也知道这些吗？”

林予夏没说话,默认了，陆岐深看到她的表情笑意更深，嘴角疯狂上扬，“我猜猜,学长用这个威胁你复合了？”

虽然林桃桃给的信息主观意见浓厚,但是林予夏这种人怎么看都不是会因为想要穆忱哄一下就和他闹分手的人。

要么是玩够了,要么是良心发现,照穆忱追回去的情况看，她应该是玩够了，陆岐深太懂了，他也是，到手了就索然无味。

至于为什么会复合,大概是被发现了，然后穆忱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他没有。”

“难道学姐想说，你是喜欢学长的？”陆岐深好像林予夏说了什么笑话，爆发出一串笑声，气都喘不匀了，他笑出了一点眼泪，摸着自己的眼继续说，“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个性怎么可能真的喜欢谁？”

林予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好像一瞬间很了解她似的。

她的喜欢，确实不是穆忱需要的喜欢，她也不会那种，她精神的感知力弱得好像没有一样。

别人天生就会的事情，她学都学不会。

林予夏低着头，左手好痛，扭到的脚也因为站立的压力开始发疼，内心酸软发胀，好想从广播室逃离出去。

她瞥了眼旁边的休息室，那里门户紧闭，她背后的门也关着，四方的空间压逼下来，她喘不过气。

她一瞬失神，再抬眼陆岐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逼近了过来，“学姐，现在我也知道了，要不要和我试试啊？”

他靠得太近，一张脸近在眼前，像毒蛇吐着信子逼近了她。

林予夏下意识后退，脚跟碰到背后的线路，然后重心不稳，撞到背后墙壁，跌坐在地上，她只能用右手支撑自己，略显狼狈。

“不要。”林予夏半分气势也没有，仿佛低喃。

陆岐深跟着她猫低了身子，弓着腰继续和她说话，“不要拒绝得这么快啊，另外两个学姐还不知道吧？”

他靠近了她左侧耳际，声音变得又轻又小，“不知道林予夏学姐是个大骗子。”

林予夏背后就是墙壁，她缩紧了身体，“你到底想干嘛？”

“想学姐和我试试啊。”陆岐深看林予夏还是一点也不明白，他继续说了下去，“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我稍微用点力，情人就会变成仇人，朋友就会变成陌路，就很有趣啊。”

“不过，学姐，你是我遇到的人里面，我最有兴趣的。”说完这句话陆岐深站直了身，自上而下俯视着林予夏。

林予夏想起来之前陈晚星说过的事情，陆岐深之前就撩过他们系的学姐，等学姐分了手，他又说没那个意思。

他只是为了好玩？

“为什么是我……”她只是去看展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陆岐深而已啊……

“因为《夜海》，一张毫无情绪的画，看到你的画我就想认识你，在穆夏展遇到了，感觉就是命运。”陆岐深提到《夜海》露出一副沉醉的表情，“学姐，我们是一类人。”

陆岐深一字一顿，慢慢地说，“天生的，没有同理心。”

他压迫下来，像要把她碾碎，“学姐你会痛苦吗？还是不会？或者是学长比较痛苦？”

在刚见到林予夏的时候，他也没认为她是同类，是写生期间，他才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在见到穆忱之后，他的兴趣被拉到最大。

林予夏和穆忱的关系太有意思了，他挑拨了几次，分明成功了，但是之后两个人又好像没事一样，他就愈发想破坏掉。

林予夏不理解他的想法，她只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陆岐深他不正常！

“和穆忱没有关系的……”她不会很痛苦，但是穆忱肯定会。

他已经很痛苦了，不可以再和他分手了，答应了他不会再分手的，也说好了会一直陪着他……

“哦？”林予夏越是坚持，陆岐深就越是想看她被逼着服软的模样，“和学长分手吧，不然明天我就把那些照片贴出来，任何人看了都会明白。”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穆忱会不会发疯，想看看林予夏能迁就他到什么程度，也想看看谎言被戳穿之后的表情。

他人的痛苦，甜如蜜。

“我不要……”林予夏除了拒绝之外，找不出一点方法，命门被陆岐深捏得死死的。

他和穆忱不一样，穆忱不会说出去的，但是陆岐深好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陆岐深还想继续威逼利诱，旁边爆发出一声巨响，广播室的门霎时打开，一阵强风打到了林予夏的脸上。

“陆岐深，你是不是有病？”声音很大，带着怒气。

和这句话一起响起的还有门外展览厅的喇叭，林予夏惊恐地抬眼看向调音台，“onair”的红灯亮着，陆岐深一直开着广播！

林予夏钝钝地偏头看着破门而入的人，他扶着她侧面肋骨把她拉了起来，“予夏，别理他。”

她快速陷入了思绪混乱，惊慌地看着眼前人，“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穆忱会在这里，他不是出门有事了吗……

广播开着，他都听到了吗？

“学长找得挺快啊。”陆岐深表情都不带变的，他还轻笑出声，“可惜没让你听到学姐答应我。”

没能按照他编排的剧本演，实在是让他失望，林予夏比他想得要固执，穆忱直接把门踹开也在意料之外。

他看起来不像这么没耐心的，“学长就不好奇，学姐最后会不会答应我吗？”

“她拒绝过你了。”穆忱表情冷漠，他的礼貌和修养都消失掉了。

他一开始是有些动摇，他怕林予夏答应了，但是她没有，一直拒绝陆岐深。

无端想起她说自己有基本道德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有基本道德，都被威胁得摔倒了，还不松口。

他又确实因此而开心着，内心竟觉出些甜来。

陆岐深看着穆忱对他嫌恶的表情没一丝不悦，反而还笑着，他冲着穆忱怀里的林予夏抬了抬下巴，“学姐又不会真的喜欢你，我最明白了，她和我是一样的。”

不会有感情，不会对他人的事情有任何兴趣，自然，不可能真的爱上哪个人。

穆忱想把林予夏惊惶的眼捂住，想把她的耳朵也堵住，他扶着她温热的肋骨，冲着陆岐深喊，“她才不会像你一样做这么多无聊事！”

林予夏就算和他一样没有同理心，也不会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哪里都和他这种人不一样。

穆忱揽着林予夏就准备往外面走，他要带林予夏回家。

“学长，你倒是问一下，学姐愿不愿意和你走啊？”陆岐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可是怕到摔下了楼梯呢。”

林予夏听到后绷直了身体，陆岐深眸色幽深，语速缓慢，吐字清晰地接着说，“而且，你不是用这个威胁她的，她会和你复合吗？”

陆岐深刺激着穆忱最脆弱的神经，他等着看他发疯，等着看他失控，想想他的血都热了起来，好兴奋。

穆忱缓缓回过头，极其轻蔑地看了陆岐深一眼，“我没有威胁她，而且就算她不喜欢我，也不代表她就要被你威胁。”

陆岐深烦躁了起来，到了这个份上，穆忱还在维护林予夏，他们的感情明明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受他挑唆？

他的语气失了冷静，带着些焦急，“学姐，贴出来了，林桃桃和陈晚星学姐可就都知道了。”

休息室的门从内部打开来，“啧，知道了，就怎么样？”

陈晚星的出现显然在陆岐深的意料之外，他脸上写满了惊讶，连语调都拔高了，“你怎么会在？”

穆忱是他特意约来的，但是他没有叫陈晚星过来啊，陈晚星和林桃桃真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我捡到她手机，看到你发的信息了。”陈晚星不做表情的时候天生就是一张嘲讽脸，她话语里面带点刻薄的情绪就是十足十的鄙夷，“陆岐深，收起你无聊的小把戏，就凭你那几张照片你想威胁谁啊？”

陈晚星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她非常不耐烦，“你贴了我明天就拿一桶颜料给你泼了。”

陈晚星恶狠狠的，气势硬压了陆岐深一头。

林予夏看到这场面，已经呆傻了，怎么都在这里了……

陈晚星也知道了，完全瞒不住了……

“你知道了都不生气吗？”陆岐深没想过陈晚星会是这个反应，他完全不可置信，朝陈晚星吼道，“她根本没把你当朋友！”

陈晚星一个白眼翻过去，“要你管啊！”

这份气势压得在场几个人都被震到。

她跟着转头催促穆忱和林予夏，“走了，不要理神经病。”

陆岐深一个人被留在广播室，他靠着调音台，关掉了“onair”，轻语，“妈的，没意思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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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星步子迈得飞快，走出展览厅好远才发现穆忱和林予夏被她甩了老远的距离。

已经九点多钟了，五月的天气，带着粘腻的暑气，晚风也未能吹干湿热，可能是快要下雨，天空黑沉沉的，像要塌下来，这一切都让陈晚星的心情愈发烦躁。

她在路上等了几十秒，便耐心耗尽，“咚咚咚”几下，折返到林予夏面前。

林予夏几乎靠在穆忱身上走路，刚才跌了那一下，好像让她的脚伤上加伤了。

“林予夏。”陈晚星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展示厅前面显得格外突兀。

“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陈晚星，露了个平时的笑。

陈晚星看着她，不带任何表情地说：“这件事我不会和林桃桃说，你要不要和她说，你自己决定。”

她顿了一下，“但是我没办法继续和你做朋友了。”

陆岐深说得对，她生气了，很生气，本来在去休息室之前还抱着一点点期待，在陆岐深质问林予夏的时候，那点期待消散得比雾还快。

林予夏是真的从来没把她当成过朋友，甚至，对林桃桃也是。

她不知道穆忱为什么能接受这点，她只知道她完全不能接受。

林予夏敛了笑容，声音很小，“好……”

穆忱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没有插嘴的余地，这不是他该介入的关系，他只能紧了紧扶着林予夏的手。

林予夏会难过吗？可能也不会。

但是他有一点难过……

陈晚星听林予夏说完算是彻底死了心，林予夏根本不在乎，她转了头，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边走边给秦栋打电话，“我心情不好，你出来陪我！”

穆忱看着陈晚星一口气走出好远，偏头，“予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