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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生,祈嫔真像她。。。”
“不,又不那么像。你从来也不多看她一眼,还是不像吧?”泷和帝长长地叹,“应生,你在恨我。她,真的早就逝去了么?”
应生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一下跪在地上,“圣上明鉴,巫祈大人的确过世了,大人临去前交待二十年后才可告知圣上,今日已然到了。”
泷和帝沉默良久:“她还在宫里么?”
“在,但应生找不着。”
“是呢,她若不想让人找着,那就真找不到了。那为何要今日才告诉我,这些年找得辛苦!”泷和帝的眼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
应生一个响头磕下去,久久不起。
良久在殿中响起声音:“罢了,你还是对她最忠心。这食盒,又是桁送来的吧?他这些日子倒有孝心,我却怕无福消受,哼,为了个女子!我贵为皇帝也只能托她的福气享受儿子的孝顺啊。”
“圣上,巫祈大人曾笑言,若有来生,必要在这宫里做个悠闲皇子,二皇子生在大人过世后第九月,应生看二皇子仿佛就如看再生的大人一般,虽是痴语,就是偶尔想来也觉得二皇子理当过得舒心自在。圣上,大人已长逝,不妨将这看作是那未尽的情分吧。”应生将那食盒高举过头,奉上。
“是吗?她要做个悠闲皇子,做女子不自在吗?”泷和帝苦笑伸手拿过那梅心糯玉糕咬上一口,坐在龙座上慢慢吃起来,一点点咸湿落进嘴里混着那糕屑也不是那么难下咽。原来你真的不再回来,那我去会你如何?总要有谁奔向另一个,你等我。
应生默默退下,头也不抬。今日才说,只因你的命数就到这里,不必再找大人了。
泷和二十年,宫廷血腥不绝,泷和帝小恙,欣妃、祈嫔御前服侍殷勤,不料泷和帝病势突然沉沉,合宫皆乱。欣妃处一心腹宫女突然鬼上身般疯语言,称欣妃作乱实为嗜血妖人,更暗里下毒戕害龙体,众人大惊失色。那宫女喊叫着,突然又清醒,莫名失神瘫软在地。
愉贵妃怒而率众妃审问欣妃,一碗秘药服下,欣妃竟浑身是紫黑的蛇样花纹,见者失色莫敢正视。太医院众人更从泷和帝服用之药中查出毒物,愉贵妃连夜将欣妃打入天牢,只待圣上下令处置。
泷和帝几日后于深夜清醒,听闻此事良久不言,次日却召来愉贵妃。
“圣上。”愉贵妃温软的声音轻轻呼唤,穿过那充满药香的帷帐到达泷和帝的枕边。他伸手,愉贵妃握住,就这样长久地闭眼。
“这些年辛苦你了。”泷和帝轻轻道。
“臣妾不苦~!”愉贵妃看着泷和帝憔悴瘦削的脸,不由悲从心起,话带哭腔。
“是苦啊——!”泷和帝叹:“皇后压制你多年,后来又失了公主,朕多年待你寥寥,到如今,朕怕要去了,如何不苦?”愉贵妃一声抽泣已哀伤难言。
“为朕殉葬吧。”泷和帝无比的温柔,手却握得紧。
愉贵妃愕然,一瞬间泪流满面,带了几分森然:“圣上,为何情薄如斯?”
“你恨皇后,恨朕,更恨言若。朕一直知道,是你将言若之事告知皇后,更挑拨了皇后铁心要她性命。皇后错了很多,她以一死告罪,你也错,可上天却罚在朕的公主身上,如今,你还不醒悟么?”
“臣妾虽为自身计,却无时不为圣上着想。”
“欣妃你从不喜,但如今却是太过了。”
“圣上!那欣妃实乃妖人为祸,纵容不得,臣妾万死也要除此妖祸。”愉贵妃断然道。
“是么?妖祸?贵妃娘娘又如何得那秘药连番施用?莫非朕之贵妃也是妖人不曾?”泷和帝轻轻嗤笑,愉贵妃一时噎住。
“是景毅给你的吧?身为贵妃与逃臣勾结,此一大罪,构陷后宫,罪上加罪。朕只想你去得体面!”
“圣上,圣上!臣妾虽有错,可那欣妃却的确不妥,臣妾也是为了圣上江山万代。”愉贵妃急急哭道。
“景毅,从未心向我,那药不可信。织玉,放了欣妃吧,莫做那无谓之事,欣妃仅是稚□□子,宽恕了吧!”
“哈哈哈,哈哈!圣上,臣妾想若今日换作了臣妾可还有命在?臣妾十六嫁于圣上,常自妄想得见那帝王一分真情也是无憾了。却不想,苦等多年终于得见,那真情却非属臣妾。”
愉贵妃汹涌的泪止不住,她慢慢放开了泷和帝的手,平静起身跪下:“圣上恕罪,臣妾万死!那欣妃已于昨夜惊恐而亡了!”伏地磕头,贴紧那凉凉的地转,一如心头的温度。
泷和帝悲伤闭眼,抬手:“如此也好,朕走你殉,朕追封你为后,来世在地下,朕再好好补偿你,去吧!”
愉贵妃踉跄着行走在殿廊下,身边的侍女也差点扶她不住。我不后悔,不后悔,在地下,我是圣上的皇后,或者,我的公主也在等我。
等她的却是沉默的应大总管,在她殿中静如潭水,众人皆退去不见。
“见过贵妃娘娘!”
“来得真快!”她笑,“圣上竟这样急。说吧,是酒还是白绫?”
应生躬身一拜,“娘娘,应生此来只为还报娘娘多年前的恩情。”
愉贵妃看着他眼中冰冷:“终究让你这小人如意了,你若为那巫祈报仇只管来。”
应生慢慢扯出个笑容,诡异弥漫,他捧出个盘子:“娘娘,这便是小人一点心意,也是巫祈大人的心意呢。”
愉贵妃冷哼一声一下揭去那红色的盖布,只见那盘子里躺着的是一件粉色的菊花婴孩小衣服,年岁久得粉色都退却成了一种肮脏的苍白,唯有那金线绣成的菊花依旧明丽光鲜。
愉贵妃愣住,突然一把抢过那小衣奔到宫灯下反反复复地看,不住的抚摸查验,满脸的焦急和狐疑。良久,愉贵妃终于松下了身子,一手抓着那小衣伸到应生的眼前:“这,是我那苦命孩儿的衣裳,我亲自绣成穿在她身上。应大总管你从何而来?”
应生厌恶地一笑:“娘娘——晚了!”
夜深,愉贵妃独自一人在那偏僻的宫室里,跪坐在地,发髻已经散乱,一只鞋也不知去向,她的哭声断断续续无比的凄惨,满脸的泪早已干透,一会又哭得浑身哆嗦着又从眼角落下一颗。一室的幽暗阴森,白布盖着的尸体显得格外碜人。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愉贵妃哭着,“孩儿,娘该死啊。可娘却报不了仇,来世莫生在这帝王家吧。孩儿,莫怪你父皇啊。。。他也被那巫祈欺瞒,可娘终究不能还你名分了。呜呜!啊,啊,我的女儿啊,娘对不起你,娘是真疯了啊!”
愉贵妃哭够了,也再哭不出了,她用力握住那尸身的手,“女儿,勿怕,娘当年护不住你,如今,娘拼死也要与你在一起,来世,娘就给儿做丫鬟,做牛马,再不让儿受委屈了。”
她将那白布轻轻揭下,平静又爱怜地理了理尸身的发,细细看了看她的容貌,“女儿,娘真蠢,如何就看不出你这模样却真有几分像娘呢,呜,可惜,都晚了。”她伏下身对那尸身一吻,理了身上的衣裳,拔下了金钗。
“圣上,妾只能先去了。圣上,妾的报应啊!”
应生推门而入,愉贵妃满身的鲜血将那尸身浸得通红,那白布下欣妃的脸平静无波,早在那碗秘药中,愉贵妃便下了毒,欣妃死在了梦中。
“应公公。”烯悬在他身后,“当真是言若所为么?”
“呵呵,巫祈大人怎会为难一介婴孩。全是应某所为。”应生的双眼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光,厌恶的看着那两具尸体,“应某无时无刻不恨着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人,我绝不放过!可我却不能让他们那般便宜就死了,不能!”应生几近嚎叫地吼出这话,突然就呜呜地放声哭起来。
“大人她,死得多痛苦,我便要这些人一一受过!欣妃就是愉贵妃生的公主,巫祈大人曾指点我些秘术,我偷了她,悄悄养起来,再叫她习得与大人一般的傲气,哈哈哈,皇帝,果然喜欢。大人!我为你报仇啊!呜呜呜,哈哈!”
应生且哭且笑,仿佛地狱里的鬼怪一般逼近烯悬:“大人一定很高兴,很高兴,哈哈哈!”
烯悬看着癫狂的应生摇头,连他都是疯的。或者巫祈根本就如传说那样,是个祸害呢。难怪,要杀我,或许有一天,我也是。
安葬了愉贵妃与欣妃,泷和帝突然好转,人却暮气沉沉地失去了生气,明眼人便知难办。二皇子桁频频被召见,太子却被一天天疏远,大臣们疑惑着举棋不定,太子却越发厉害地掌握了朝政。
太子满脸是高兴,太子妃也面有得色,如今是样样在他们的手中,陛下的疏远他们并不害怕。
“清娴,都这么多日了,桁那里早成事了吧。”
“恩,仿佛够日子了,想是万事俱备了。”
“准备吧,父皇该知道了。”
“恩。”太子妃轻轻应一声,太子扭头看她,伸手为她顺了耳边的发,突然嘻嘻一笑,在她耳边说:“还是你好。”说罢一把扯开了锦被,钻了进去。
“桁,你只需给他个机会便好。”二皇子桁捧着满满地食盒,想起长公主嬿婉的话。
他已经进献了整整两个月的糕点,一切却还在原地。他的高娆还在天牢中关着,留着的那筐葡萄都长了小虫,他不敢丢,后来又长了毛,他想丢,却想起她临去的期待,终究要叫她知道,自己给她留着葡萄。他便叫人挖了个深坑,将葡萄全埋下,等明年才能发芽,可她能熬过今年吗?
桁一脸的焦躁,踏进泷和帝的起居处,他那焦躁地情绪更高了,今日也不知为了什么,父皇的寝殿里全是一些老迈的太医,一丝疑虑闪过,只见众人都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手中的食盒,殿里静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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