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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沈幼清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声音听起来仍旧平稳得很,还带着一些轻快,外人根本无法察觉到她内心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那你记得什么啊?”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殷尤一会说出了什么,她都不要慌,不能显得自己太在意,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至于掌握什么主动权,掌握主动权后说什么做什么,她一概不知,现下也已经考虑不到了。
殷尤微微低头沉默下去,似乎在考虑怎么说,他沉默一分沈幼清的心就高高悬起一寸。
他们二人隔的不远,沈幼清能看到殷尤蹙着眉很纠结的样子,心里更急得火烧火燎,满脑子都在猜测殷尤到底记得什么才这般无法开口。
直到沈幼清觉得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窒息的气氛,想要逃掉时,便看到殷尤终于抬起头,视线紧紧缠在她身上,瞳孔漆黑不泄露丝毫想法。
他语气冷静、甚至不带有任何情绪,一字一句道:“你问我有没有想登最高位。”
沈幼清面色一怔,原先高高提起的心不仅没有落下,反而直接到了嗓子眼。
……殷尤记得,这是她最先探听的问题,殷尤当时是清醒着的!
殷尤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也没有注意到沈幼清猛变的脸色,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你还问我,有没有打算在秋祭上做些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然而他看着沈幼清的表情,她显然误会了什么,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面色苍白,估计还没回过神。
这是个好时机,他若把一切挑明,沈幼清显然会处于更深层次的大脑混乱,想来也顾不过来去想好反应对策,到时候胸有成竹面不改色的就是他了。
殷尤抿了抿唇,打算一鼓作气直接说完,把自己认为的重点告诉她,然而沈幼清却开口打断了他,嗓音艰涩,“所以,你没有喝醉?”
他一直没喝醉的话,为什么会回答自己那么忤逆的问题,为什么要装作醉了的样子骗自己?
还有,他那些暧昧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沈幼清心里一团乱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质问。
殷尤点了点头,虽然内心觉得尴尬,但还是逼迫自己承认了,“的确,你还想问什么?”
问什么,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最后,沈幼清认真的看着他,“我想问,你说不会在秋祭大典上做手脚的事情是真的还是说来故意骗我的?”
殷尤有些不愉,“你为什么更在意这个?”
难道不应该是更在意自己那天突兀冒昧的举动吗?
沈幼清没有直接回答原因,而是道:“这对我很重要,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给顾钰设了一些麻烦之类的。”
顾钰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导火线,殷尤一心热血被浇灭,全身的血液都凉掉了,他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给顾钰添麻烦?”
话刚出口,他忽然笑了声,“你想得的确也不错,本王怎么不可能找时机就给顾钰带去点麻烦。”
他神色嘲讽,语气间充满了对顾钰的愁怨,沈幼清忍不住急道:“你不要去招惹顾钰,他……”
“沈幼清!”
殷尤忽然走近,面色隐隐带了戾气和阴郁,“你让我不去招惹他?”
他神情太过可怕,沈幼清一时噤声。
殷尤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呢喃道:“你让我不要接手秋祭大典的事情,将差事推荐给顾钰,苦费心机想知道我会不会在秋祭大典上插手……”
他忽然停了声,看着满脸急色的沈幼清,冷笑一声,“所以,你费尽心机确保大典一定要安然无恙,谨慎提防着本王有没有出手,你是在给顾钰排除危机?”
沈幼清:“……”
沈幼清:“???”
其他地方还好,最后一句怎么分析出来的?
殷尤却像是认定了这个思路,越想越觉得沈幼清行为可疑,甚至在心里开始从头琢磨自己和沈幼清相处的一切。
顾钰被关禁闭,沈幼清让他把秋祭大典的事情让给顾钰,免了他惩罚,最后还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甚至摆下鸿门宴就为了套出自己有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以及会不会在秋祭大典上做动作,一切原来都是为了确保秋祭大典安然无恙。
殷尤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他却觉得这疼痛尚不及心中闷闷的抽痛。
沈幼清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这么想?”
殷尤压住怒火,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嗓音清冷,“那你说你这般动作原因是什么?”
沈幼清卡了壳,她该怎么说,秋祭大典殷尤在剧情中是会遭受重创的,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她是如何知晓的。
她的沉默和思索殷尤看在了眼里,他觉得心内一团烈火在烤灼自己的心脏,这种灼痛使他心内不住的泛起暴戾,他几乎想要立刻冲进宫去,将顾钰斩于剑下平复这场灼烫的怒气。
殷尤看了一眼凝眉无言的沈幼清,转过身朝四季苑外面走去。
沈幼清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殷尤。”
殷尤脚步未停,沈幼清心里充满委屈,第一次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知晓未来剧情发展的设定如此糟糕,殷尤这种每天都胡思乱想的性子也令她气恼。
她又气又急,朝着殷尤离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殷尤!”
殷尤本来打算就这么往前走,他不能被一个心放在别的男人的身上的女人一直牵着鼻子走。
但是他听见了沈幼清那声大喊背后的颤抖,他的脚像是挂了沉重的铁球,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
他终究还是停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向沈幼清,沈幼清一时有些鼻酸,轻声呢喃道:“我没有理由,我给不了原因。”
殷尤垂眸,就要转身离开,他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轻易相信她的花言巧语,沈幼清连一个欺骗他的理由都不给出,他就一头脑子发热按照他说的做。
明明他在朝堂混迹许久,然而还是被沈幼清低劣的骗术给欺骗的头脑不清楚。
他逼着自己狠心离开,却在转弯之际听见沈幼清接着道:“你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
他心道,他不会再被骗了。
*
厨房里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砰砰的听的人心惊。
阿葵心惊胆战的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道:“姑娘,你在做、做什么?”
沈幼清一边将手里的菜刀邦邦的砍下去,一边面无表情道:“切菜。”
阿葵默默看向沈幼清手里的豆腐,深深觉得沈幼清对于一个柔柔弱弱的豆腐大可不必如此。
他察觉到沈幼清心情似乎不甚美好的样子,但鉴于沈幼清这几天实在情绪古怪,阿葵也拿捏不准到底怎么宽慰才好,只好用了最通俗好用的万能句式,“沈姑娘,别太念着不开心的事情了,想想有什么好的事情吧。”
沈幼清又是哐的一大刀落下,冷漠道:“好事啊,有一个脑补帝最近可能就要死了。”
阿葵:“……”
他觉得闭嘴给沈姑娘一个冷静的时间也许是更好的主意。
沈幼清目光严肃的盯着面前的油锅,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一分。
她看着豆腐被煎至金黄,有些地方还能看出原先白嫩的外皮,看着看着脑子里回忆起很久之前她抱着恶作剧的心思给殷尤做过炸臭豆腐。
那时她也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烦恼,每天发愁的就是怎么继续扮演一个无脑女配给沈宜年找茬,发愁怎么赖在殷尤身边刷任务时常。
她当时心里郁闷,就下了心思一定要让殷尤也不那么快乐,每天吃自己做的还要自己厚着脸皮找一些趣事逗他开心。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臭豆腐,她认认真真的把每一块豆腐都考的金黄娇嫩,比如今还要认真……
打住!
沈幼清黑着脸,将切好的鱼肉和辣椒姜丝等配料一起倒进油锅,把那堆豆腐彻底盖住,接着放在一起烧炖。
她双眼直直盯着锅里,阿葵在一旁忍不住瞟了一眼又一眼,心里嘟囔着刚刚沈幼清还一脸怒气心不在焉呢,怎么忽然就这么认真,生怕有一点点的失误。
鱼肉被炖的到位,慢慢的往外浸出肉汁来,锅中清水慢慢变得纯白了起来,浓郁而香醇,辣椒和姜丝也慢慢的被煮出味道,锅中的鱼汤慢慢的颜色丰裕起来。
沈幼清心道,鱼肉和清水都能很好的融入在一起,变成浓郁醇厚的鱼汤,怎么她和殷尤就不能好好交流呢。
于是阿葵又惊异的发现,刚刚还片刻不敢放松的沈姑娘,转头就把鱼汤放在锅里不管不顾只愣着发呆了。
阿葵:……老板心,海底针。
沈幼清发现她和殷尤似乎彻底陷入了冷战,沈幼清这几日去见沈清濯的时候,一次都没有碰见过殷尤,想起之前她一去就能“碰巧”撞见殷尤的样子,心里意识到大概殷尤在躲着她。
她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一边觉得殷尤实在不识好歹,自己明明是帮他,他却拐弯抹角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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