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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门开,就算外间的蜃影组发现动静,也不会插手,但现在打里头落锁,却是见所未见,那些躲在暗处防着里头那位披发男人的刺客,登时悚然一惊,吹响腰挂的犀牛角,这可苦了阴差阳错撞上的公羊月与柴笑。
“意欲如何?”
柴笑掂了把手头卷宗,舔舔唇,操起两把菜刀,冲入夜色之中:“既然都撕破脸,不必顾忌,杀出去!”
两人突围,一路下到山坳,退守兰苑,柴笑讲义气,公羊月既然舍命相帮,自然不能落了他的人。双鲤早年跟公羊月跑路惯了,早打好包袱,在门边伏着,听见动静,迅速行动起来。
“就是他?”双鲤指着两把菜刀。
柴笑磨刀霍霍:“乖,待会叔给你揍。”说着,把偷来的东西依次抛还几人,告了一声对不住,把柴扉一锁,领着人往后院去。最后一间屋子靠山,榻下有一条密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兰苑。
双鲤早年对柴笑有所耳闻,多是公羊月口传,但真正见面,还是头一回,见这阵仗,她心痒痒可劲好奇,明知时机不当,但憋着老半天没憋住,还是问出口。柴笑简略概括,恰好撞见天上飞起鸣镝之类的传讯烟火,面色登时凛然:“怕是殿主会亲来。”
“这下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双鲤嘟囔一声。
话是消极,但该怎么跑路,是一点没慌张,做杀手惯了,从全局到细节习惯性全掌控,山里哪儿有条沟子,哪儿有条僻道,柴笑都门清。
唯一麻烦的是,他门清,千秋殿的人一样也门清,倒有几分以己克己的味道。
双鲤又看了看老月:“你们把千秋殿殿主怎么着了?”
柴笑本是市井出身,什么玩笑都敢说,端的是将菜刀一舞,叉腰大笑道:“先奸后杀,杀了再奸,怕不怕?”
“怕个鬼哦!”双鲤寻思,这不是上回她哄焉宁时候的措辞么?
见没唬住人,柴笑干笑两声:“你这个小丫头,胆子还挺……”夸是没夸完,双鲤转身就给山头挂着的风干尸体吓得两眼翻白,全靠晁晨在后头给她托着,才不至于给砸进泥泞中,昏头不醒。
柴笑咋舌,改口续道:“这就是上一个试图逃离千秋殿的人的下场。”
众人闻言,再去看那皮肉外翻的干尸,不住打了个寒噤。江湖从来都不平宁,哪里都是血雨腥风,一脚踏进去,另一脚也不得不落下。
闯出里外关卡后,五人按照既定路线撤退,先去燕郡蓟县接应柴笑的婆娘。房子就在城附近的小镇里,屋里屋外洒扫得干干净净,半大的地儿一眼到头,根本没人。
“你还敢把人光明正大藏这里?”双鲤有些慌。
但柴笑却不紧不慢去开柜子:“不是有句话叫做大隐隐于市?”确认暗号后,他又表示人已经提前去了另一个安全地方,“还有个词叫作狡兔三窟。”
外头风声已起,蜃影组追来倒是极快。
公羊月开口:“现在往哪去?”
“进燕山山脉,我知道个地方,”柴笑把牙缝里剔出的烂肉呸出去,拔出菜刀活动膀子,露出少有的凶狠,“这蜃影组的武功还是差了点,就他娘的都属狗,鼻子忒灵,怕是给殿主当探子,得想个法子将他们的力量冲散,再逐个击破。”
宁让狗咬,别给鹅啄,鹅啄不死人,但甩不掉。
公羊月心生一计:“我有法子,就是损。”
所谓的妙法,就是借燕国势力混淆视听,有道是“以暴制暴”,燕代交战,战时不利,燕国如今正防着代国的刺客探子,密云不雨之下,蜃影组的人若是迎头撞上,甭管是不是鬼,先捉来瞧瞧。
单说好赖是真有效,不过却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赞的锦囊妙计。
柴笑勉强应下,出门前拦了一手,从柜子后拖出一把长刀塞他手中:“公羊月,你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的看家功夫不许使!有什么问题,俺顶在前面!”
只要不是殿主出面,一柄破刀,对公羊月来说倒是够用。
晁晨在旁看得有些不解,边走边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柴笑看他气质彬彬,连同那个背着药箱的男人,不像是走江湖的豪客,一边动手一边解释说:“知道刀谷怎么灭的么?当年就是不服羯人朝廷,给出兵踏平的,后来北武林正邪两路道上的人都有个默认的规矩,各家报仇报怨全凭本事,江湖事不许带朝廷,否则就是他娘的叛徒!”
听来了然,晁晨才惊觉,原来这当中有如此多门道,江湖人看似谁也不服谁,谁也不听谁,但实际反倒最讲规矩。再看那公羊月,默然不作声,收好配剑,乖乖拿起长刀一路打出去,想来也是认同柴笑的道理。
毕竟对他柴老大来说,从跟千秋殿撕破脸皮开始,就没打算再上道。
出镇,杀退第一拨人后,手头上是放松,但气氛却仍低迷,柴笑见惯风雨,惯常会苦中作乐,便有心玩笑道:“你们说,是过去苻坚麾下的那个‘芥子尘网’厉害,还是他娘的蜃影组的狗鼻子追踪调查厉害?”
“芥子已亡,蜃影组虽存,但若是我们今天跑过了他们,天下第一可就是我们的!”公羊月唇角一勾,无不自傲。
双鲤受了鼓舞,拍手道:“我要当天下第一!”
“好,天下第一!”晁晨回首偷偷瞥了公羊月一眼,刹那间也觉热血贲张,遂附和道:“诸君,那可得拿出看家本事——”
崔叹凤打手不行,便从他那个百宝箱似的药篓子里贡献出些奇奇怪怪的药粉,双鲤则摸出沿途搜集来的乱七八糟的道具,晁晨紧握绕梁丝,在中部防着左右,同时准备补刀漏网之鱼,公羊月和柴笑则一个领路,一个断后。
双鲤笑着说:“我连诨号都想好喽,就叫——飞羽队,刚好对仗工整。”
公羊月很不给面子:“柔柔弱弱太难听,怎不叫飞鸟队呢?依我看,要叫急火流星。”
崔叹凤摇头:“天星摇,彗星坠,意象不好,不可不可。”
柴笑拍了个巴掌:“还不如叫飞毛腿!”
“俗!”
“真俗!”
晁晨想了想,给起了一个:“那就叫急脚神行!所谓急脚,本就指送递之人,神行又拟作快,又道是《列子》有言:不踬其步,神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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