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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唯一的机会,便是那所谓的神医。晁晨不自觉抓起公羊月的袖子,拉着人往里冲,脚步刚跨过门槛,两柄细剑刷刷探来。
手持利器的是两位身着白衣,头戴幕离的女子。
公羊月目光一沉,抓着晁晨的胳膊,起掌化去剑气,随后长剑出鞘,不过两招,便挑去对方的短剑,一路直入堂中。
敦煌的酒舍和中原不同,并非单独搭个台子唱曲作舞,而是留出正中一片空地,舞姬可随音乐,来回客人身边。两人越过小几落地,身前再出两女,手掷彩绸拴脚,将人往后拖,待同伴拾剑配合。
公羊月松手,晁晨下落,两人交错时他拔出袖中的短刀,割裂公羊月脚上的绸子。后者“咦”了一声,似是没想到他还有些用,一时心情大悦,手下留情,只点到为止将四女打飞出去。
这时曲尽,筚篥吹停,胡琴弦轻,舞姬退出幕间,里头的人摆摆手:“让他进来。”
四女领命退去,只瞧那正中端坐着个长身男儿,踩着一双木屐,身着广袖长袍,未着中衣,胸前白肉袒露着。和手下一样,他头上也戴着一只幕离,虽不辨容貌,但瞧那饮酒的风姿,却也知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儿。
“我一看这副如丧考妣的打扮,就晓得是你。”公羊月拉着晁晨坐下,嚣张地把手中长剑贯穿桌案,剑身正对饮酒客,映出那霞姿月韵,“光看哪尽兴,我以为你会上去舞一曲。”
饮酒客轻声一笑:“那是家师的老本行,不是我的。”
“老月!”
乔岷和双鲤也跟了进来,在后者一声喊中,公羊月徒然拧剑,寒芒一折,飞出的剑气从中将幕离劈成两半。白纱下是张俏丽的脸,生得比女儿还俊,偏又是眼如桃花,秋波带情,就那唇齿自含的三分笑,便足叫人神魂颠倒。
晁晨脱口而出:“崔叹凤?”
“这位先生……竟识得在下,可曾有一面之缘?”崔叹凤两手交叠,抱了个虚礼,目光像粘在了晁晨身上,半分不肯挪。
公羊月轻咳。
崔叹凤瞋去一眼,往袖中取来一只玉瓶,抛给晁晨:“早晚涂抹,下颔上的刀疤虽浅,却还是消去得好。”
此话出,连公羊月也不禁挑眉。他比晁晨要高上一些,瞧人多是俯视打量,倒是从没注意这点小伤,也只有天生医者,才会如此留意。
赠药便赠药,放到平日,也无甚有碍,只不过今日落到眼中,这举动却叫公羊月有些窝火,不禁拍桌:“搞清楚,我才是病人!”
崔叹凤抿唇笑着:“你不说话,我还以为是个死人。”看公羊月恼了,他又急忙收住,“不是我说的,方才门外对谈,可听得一清二楚。”
双鲤裹了一圈小二给的干衣,杀到跟前,拍着手欢喜不已:“早知道是你这只老凤凰,我们还废那劲儿做甚么!快快快,老月中了毒,命悬一线,赶紧给治好了,我可没钱给他买棺材。”
崔叹凤看了一眼,挥袖弹出一根丝线,缠住公羊月右腕,随后,右手指搭着线,左手取来盘中葡萄,含在嘴中,慢慢咀嚼。
场中只有乔岷一人不明所以,后知后觉补了一句:“什么老本行?”
“打趣之话说的其实是老凤凰的师父。”双鲤快嘴解释,“洞庭有个无药医庐,与鸳鸯冢,昆仑天城并列‘三星’,除去皇室御医,天下医术最精湛的大夫,约莫都出于此,你看他们的白衣幕离,”说着,她指了指边上那四位姑娘,“就这般穿得像鬼的,一认一个准。”
崔叹凤苦叹一声:“你兄妹俩都是嘴上不饶人的,祖上传下来的衣制,岂是我能改的?小鲤儿,纵使我拒了你高价囤积药材的生意,也不至于这般损我吧?”
双鲤呵呵一笑,丝毫不见外地把他盘中的干果抢来,像只松鼠一般,嗑得格格作响,还挥手,越说越起劲儿:“诸位不妨猜猜,他师父是谁。”
乔岷不语,晁晨欲开口,还是崔叹凤先一步自报:“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家师乃现任庐主桑姿。”
“桑姿!”晁晨大吃一惊。
在江南时他确有耳闻,前任老庐主庄如观死后,独子庄柯一度不知踪迹,后因牂牁郡奇毒大显神通,江湖才知此人混迹成了“下七路“里头那赫赫有名的青花郎,毒大夫。此人一生钻研毒术,酷爱以毒医人,不负责生死,行事不为世俗所容,以代庐主李杳李老神仙为首的一干众人虽想接他回头继任,但庄柯自弃,自那后不知所踪。
医庐中在世的几大长老中,‘江蓠长老’丹倩怡和‘蘼芜长老’商庭皆是医术高超,就在武林猜测二人中谁会在代庐主西去后坐镇洞庭时,李杳却收了个关门弟子,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后将衣钵传给了他。
此人据说姓桑,却也生得一双补天妙手,更兼具精湛的岐黄之术,听闻曾有人不服,门前求医时故意给他个下马威,但却被这位新庐主治得服服帖帖。不仅如此,连两位老长老也对他赞不绝口,每当有人质疑,皆挺身而出解释。
晁晨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桑姿。
双鲤吐去果壳,露出一副“果然每个人听到都是这鬼样子”的表情,暗自窃笑。只有乔岷仍然像根木头:”叫桑姿怎么了?”
晁晨扶额叹气:“因为桑姿是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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