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入v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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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淼睁开眼睛时,已是次日黄昏，落日余晖还未完全褪尽，不少钻进营帐,形成小片红色光影。

她撇过头,发现阿年正守在自己床榻边。

等一下。这是到了梁国军营？

她在脑子里迅速翻着记忆。

记得不久前自己收到父亲飞信,说是会让三哥哥暗中来接她回梁国军营,但她在吴国军营有西门落这么个才确定关系、处于恋爱试用期的男朋友,怎么能麻烦三哥哥跑一趟,于是她决定让西门落找个机会把自己送出去。

西门落当然不会拒绝，他只是微微扬眉，调侃一句“淼淼这就要抛弃我了么”,但依旧顺从她的心意，答应将她送来梁国军营。

至于怎么过来的，她貌似是在马背上睡着了,然后......记忆戛然而止。

阿年瞧见自家姑娘醒来,甚是兴奋，陆淼刚想开口说话，阿年马上敞开嗓子嚎起来：“我苦命的姑娘，您终于醒了！这几日您在吴国军营里受了多少委屈啊！阿年瞧着您比几日前瘦多了！”

陆淼摸了下圆润一圈的脸：“？”

没有阿年在旁边和她抢东西吃,陆淼觉得自己在吴国军营的那几天每天用餐量是从前的两倍。

阿年的嚎叫声一下子惊动了隔壁营帐内的陆知卿与陆茂林，很快，他们闻声掀开帐门走进来。

陆知卿疾步走到陆淼身边,扶起她靠在自己肩窝处，关切道：“淼淼,被关进审讯司后那些人可有为难你？在吴国军营里过得如何？爹爹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

陆茂林抱臂站在一旁，目光投向陆淼,哼了声：“她在审讯司的遭遇我不清楚，可在吴国军营那是混的风生水起！”

吴国军营里自然有他们梁国的眼线，陆淼扮作吴国皇帝钦赐美人的事迹，他们虽身在梁国营地但也一清二楚。

陆知卿马上呵责一声：“你妹妹受了这么多罪，你还在那说风凉话。”

陆茂林嗤笑一声，转过头懒得理陆知卿：“她能允许自己受罪，天底下的猪都能上树了。听说某人在吴国军营傍上了那位鬼面小侯爷，还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那位小侯爷遣散吴国军营里所有女人呢！”

陆淼：“......”谣言真可怕。

陆知卿也对陆淼在吴国军营之事略有耳闻，作为将军府嫡女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原本他对此十分介意，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孤身一人在敌军军营性命堪忧，他反倒又有些庆幸陆淼不拘小节的做法。

也罢，若是女儿名声没了，大不了将她一直养在身边，待他百年之后就让她两个哥哥替他照应着。

他揉着陆淼乌发，安抚着轻拍陆淼的背，端出坚决维护自己宝贝女儿姿态，对陆茂林道：“换做是你这块木头，还没那本事傍上那鬼面小侯爷，这说明我们淼淼有能力。”转而对陆淼温声道，“爹爹理解你，那种情况下委曲求全是上上策，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别理你三哥哥，他就那张嘴不饶人，昨日夜里，还是他把你从酒楼里背回来的。”

陆淼听出关键词：“三哥哥把我从酒楼背回来？不是西......鬼面小侯爷把我送回来的吗？”

陆茂林翻了个白眼：“他能好心把你送回来？你是不是脑子被那迷魂香熏坏了，他不杀你就阿弥陀佛了。你知不知道，他对你用迷魂香，将你囚在一家酒楼里。我猜想，他定是知道你的身份，想用你来要挟我和父亲。”

“怎么可能，他不会是那种人。”陆淼非常肯定，虽然在《陆氏庶女》里西门落确实是反派不是啥好人，可她心里就是莫名相信他。

陆茂林懒得和她废话：“不信你问阿年。”

阿年疯狂点头：“昨日姑娘您说那小侯爷会送您回来，三公子就觉得不对劲，想着敌军怎么会送您来梁国军营呢。所以三公子就说去瞧瞧什么情况，半路上恰巧遇见那鬼面小侯爷，将你带去邳州城一家酒楼，房间内还放了不少迷魂香呢！”

说到这，想起昨夜陆茂林背着陆淼跳窗，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间房内，阿年瞥了眼陆茂林，控诉道，“阿年还差点儿没跑回来！”

陆茂林接收到阿年的控诉，扬眉：“我早说过让你别跟着，另外我也告诉过你让你先走，是你不听。”

阿年泪目了。

原来是她想多了，三公子根本就是嫌弃她是个累赘才不想带她去的，也不是为她考虑才让她先走。

见阿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眼看就要潸然泪下模样，陆茂林揉了把眉心，僵硬的语气补充道：“后来我也在街上等你了。”

阿年把眼泪憋回去，偏头气呼呼道：“那我谢谢三公子的好心了！”

“不客气！下次不要再缠着我去邳州城给你买猪蹄子，找你家姑娘给你买。”

“不买就不买，我又不是非得要吃那难吃还没炖烂的猪蹄子！”

饶有兴致看了会戏、甚至还想拿点瓜子来磕的陆淼：“......？”怎么回事，你俩不对劲，怎么好像一下子特别熟。

两人一来二去争吵不休，跟拉锯似的，被忍无可忍的陆知卿直接轰了出去。

陆淼回忆一遍阿年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阿年是不会骗她的，那么问题来了，西门落为什么骗她说送自己回梁国军营，而实际上把她放在一家酒楼呢？

“将军！”帐门外有守卫请示，“皇后娘娘凤驾已到，娘娘宣将军觐见。”

陆知卿一挥手：“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陆淼一把拉住陆知卿衣袖：“爹爹，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来军营？”

陆知卿拍拍陆淼拽着自己衣袖的素白小手：“明日与吴国于赤水河再有一战，那鬼面小侯爷战场上战术诡谲，听闻他是吴国镇西侯遗孤，娘娘陪圣上征战时曾与这位镇西侯打过交道，此番特来督战。”

皇后娘娘巾帼不让须眉的事迹陆淼曾经听无数人提起过，原本她也挺佩服皇后，只是那日在审讯司听那黑无常守卫无意间提到过这么一句“史姑娘探监一事还请莫要声张，若是让皇后知道，小的们怕吃不了兜着走。”

她被关入审讯司，若皇家要管，也该是圣上裁决，为何会是皇后？

陆知卿已经前去拜谒皇后。

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陆淼一骨碌爬起床穿好衣服鞋袜，打算去摸摸情况，就在她准备出门时，陆茂林从帐外重新走回来，居高临下望着她，压着嗓子道：“莫要去。”

这下子陆淼更是一头雾水，本来好奇心还没那么强，可陆茂林这一句话直接让她吃了个秤砣铁了心要去探查一下。

陆茂林拦住陆淼去路：“二哥来信，皇后此番前来，恐怕别有用心。你现在还是审讯司缉拿的逃犯，让皇后撞见岂不是白白往人砧板上送任人宰割。”

说得也是。

不久后。

梁国军营主帐门外挤满一群人，太监守卫乌泱泱一片，堵的水泄不通，一身小兵打扮的陆淼艰难拨开人群往里挤。

她这身打扮十分靠谱，基本没人能看出来她的原样。

脸上用炭涂得满脸黑，又用白.粉覆成厚厚一层去盖住黑色，唇色暗沉，挂着两个极深眼圈，看上去活像吊死鬼，另外，还在嘴角右边给自己点了颗粗痣，粗痣上张牙舞爪一撮毛发，画了两条倒八粗眉外加一道横跨半张脸的逼真刀疤，不笑似夜叉索命，一笑又让人毛骨悚然。

在此之前她特意去阿年面前晃悠一圈，把阿年手里的饼都给吓掉了，明显阿年没有认出自己，放心了。

陆淼凭借自己那副鬼样子吓退和自己抢地盘的人，成功钻到前排，隔着帐门能听见里头的谈话声。

“那鬼面小侯爷也不是不能对付。”有一道男声，应该是某位官员，“赤水河北岸有一座孤山，俗称‘死人谷’，山势险要，只要我们派出两队人马声东击西，将那小侯爷人马引进‘死人谷’，我们提前占据有利地位，定能一举拿获他！”

“不错，搞定那鬼面小侯爷，那吴国大都督等于失去双臂，也不能成什么气候。”有人附和。

沉默一会，里头传来弱弱质疑声：“利用赤水北岸的‘死人谷’诱杀敌军确实胜算颇大，只是我军需提前派一队人马前去探路，这‘死人谷’之所以叫这个名，正是因为去了的人生还可能性太小，百年来我只听过一次成功利用‘死人谷’打了胜仗的例子，大多数利用此险招的人基本无生还可能。”

这句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里面开始闹哄哄争辩起来，有支持有反对。

“我看未必，传言终究是传言。眼下唯有用此险招方有胜算。”

“那吴国鬼面小侯爷的实力不容小觑，连陆三郎都抵挡不了。”

冷不防被cue到的陆茂林瞬间僵直着背，梗着脖子语气生硬回了句：“那鬼面小侯爷使用战术诡变多端，待我摸清，定会将之降伏。”

“说到底就是暂时还没办法战胜那位小侯爷。若与吴国在这边境的冲突不尽早解决，只会让吴国敌寇更加猖獗。圣上龙体渐衰，内忧外患下于我梁国不利。”

一锤定音，其他人不再多言语。

片晌后。

一道中气十足、带着威严的女声响起。

“此战不能再拖，诱敌入‘死人谷’一招虽凶险，但，兵行险招、绝地反击的道理我想大家都懂。与其战场上让敌军杀我军数千人，不如让这数千人去‘死人谷’一探究竟。本宫很清楚镇西侯当年的作战风格，料想他的儿子应该是得他真传，所以本宫愿意与这队人马同去......”

话没说完，陆淼冷不防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那人脚力相当好，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她整个人一下趴进营帐内，打断里面的谈话声。

陆淼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回瞪着她，眼神里嚣张的写着“让你挤我，我直接送你进去听，不用谢我”。

“放肆！”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吊着嗓子喊了句，走过来把门外众人轰走后，踢了陆淼一脚，“大胆，娘娘与众大臣商议要事何敢偷听！”

陆淼受了这一脚差点儿没爬起来，她撑起身子站稳后看向掌事太监：“回公公的话，小的是......”她脑子飞快转着，“来毛遂自荐的。”

掌事太监本来还没注意到陆淼的脸，与她一对视差点儿一个趔趄没站稳，他抚了抚心脏，声音更尖几分：“要死了，大白天见鬼！”

“退下。”梁国皇后对着掌声太监短短吐出两个字，接着面色如常望向陆淼，仿佛那张脸和常人无异，“你方才说自己来毛遂自荐？”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小的愿意前去‘死人谷’探路。”陆淼粗着嗓子道，“小的是邳州城中人士，因而对那‘死人谷’地形略知一二。”

顺带余光斜过去看陆知卿和陆茂林，他俩一个在喝茶一个不知道在苦思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没给她一个正眼，明显，他俩也没把她认出来。

听上去那“死人谷”之地十分危险，无论是父兄还是西门落，她都不希望他们受伤，如果她跟着去，在必要的时候或许还能搭把手，总比留在军营苦等结果要强得多。

皇后端坐在上头，没有穿女装，而是一副将士打扮，很是英姿飒爽，即使鬓边有一撮白发，依旧掩不了当年卓越风姿。

她目光紧锁着陆淼，上下打量着，如果说视线可以幻化成一种动作，陆淼觉得皇后这种视线在扒她衣服，然后里里外外看穿她。

皇后一双精明的双眸闪过一丝光亮，接着很是认可的点头：“不错，有大将风范，本宫擢升你为七品左中郎将，与本宫还有陆将军带五千兵马一同前往‘死人谷’探路。陆三郎，你与那吴国鬼面小侯爷交过手，就由你率军将他诱入‘死人谷’。”接着吩咐其他人，“剩余的人，负责拖住吴国另外部分人马。我们兵分三路，力求此战击溃敌军。”

*

次日，天刚蒙蒙亮，皇后率领一行人已经深入传说中的死人谷地带。

陆淼还是那副鬼样打扮，看着让人慎得慌，所以别人骑着马都不愿意走她身边，怕一个不小心看到她那张破脸跌下马。

她刚好乐个自在。

父亲骑着马走在皇后身旁，一路神情严肃一言不发。队伍出发前，父亲去营帐找过她，可是没见到，问阿年，阿年也不知，估计现在心里还是对她放心不下。想到这，陆淼心里有些愧疚。

她决定陪父亲说说话，减轻这种愧疚感。

陆淼骑着马来到陆知卿身旁，与他并排走着：“陆将军，末将觉着这死人谷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陆知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嫌弃她这张脸，但也不太愿意同她讲话，于是只是兴趣缺缺的回道：“看东西要用心看，郎将看看这周围，可有何不同。”

陆淼视线扫视周围一圈，两边是高耸入云的两座大山，中间一条宽阔河流，那条河是赤水河发源地，前方道路渐窄，更前方看上去似乎没有陆地，若想往前只能走水路。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应了“死人谷”的名字，是一个山谷，山上怪石嶙峋，越往上越笔直，半山峰围着薄薄一层云雾。

“恕末将眼拙，这山谷看上去似乎与普通山谷并无二异。”陆淼老实回答。

陆知卿瞟她一眼，解释：“你看我们方才来时的路上漫天沙土飞扬，甫一进入这儿便是草木旺盛一派生机勃勃之象，因为什么？说明这里土地肥沃。这么肥沃的土壤怕是无数死尸埋葬在此才得以形成。你看那河流里清澈见底却一条鱼都没有，肯定是尸气太重不利于活物生长。那河床底下隐约可见白骨，估计不久之前，这里就死过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