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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暑假过半,余十音和梁孟冬各自回到s市,一双小儿女真正见上面,却是八月中的事了。

彼时余十音到家两天,收到梁孟冬匆匆忙忙一条告知短信,说是刚刚平安落地,临时有了急事,会有段日子无法给她去电。

“晚两天去你家看你妈妈。”

梁孟冬这么说完,此后二人便暂时断了联系。

十音本以为孟冬总是有什么关乎救场或比赛的闭门特训,并不以为怪。然而十来天后,吕宋宋跑来她家借用琴谱,十音见到了同来的尹嘉陵。

毕竟师从的是同一位老师,尹嘉陵居然过得闲云野鹤,却不似往日那般热情,她一问之下,有些不情愿透露孟冬行踪的样子,望着十音的神色也不好,还补了句:“反正不至于影响开学。”

开学?那么迟!

这样一来,十音反倒要担心了:“我能不能帮到他什么忙?”

“帮不到,”尹嘉陵摇头,“他是在关禁闭,写检讨。他这人性子死倔,我反正是帮不上,有心无力。”

“禁闭!”十音大惊,家里的事?“请问和我有关么?”

“当然有关。”尹嘉陵在冷笑,全不顾吕宋宋使劲在用手肘捅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尹嘉陵不知道,即便进了电梯,十音还是可以听见他与宋宋的对话。

宋宋在埋怨尹嘉陵,说他随便评判人。

尹嘉陵气呼呼的,半天冒了一句:“拜金两个字又不写在脸上。”

宋宋很不高兴:“这词你慎用。”

“你客观评价,作为一个高中生,余十音消费高不高?”

十音一怔,她在东京没机会购物,可那天不过是在成田机场候个机的工夫,她就添置了两个行李箱,还都给装满了。这一下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宋宋说:“你听谁嚼的舌根?那是宋之洲托个日本人跑去机场,让十音帮忙带两套测试设备回国。谁能想到那么一大堆,有几盒部件还是玻璃胆的,十音怕行李运送时摔破了,只好去配了两只行李箱,我和小白帮忙一起装的。再说就算十音出手阔绰,那也是因为有她爸爸宠着,有底气,和梁孟冬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我们都是从小认识孟冬,你告诉我,他这样一个人,什么时候操心过钱的事?可现在呢?哪个高中生刚谈几天恋爱,出手需要上百万?”

百万!

尹嘉陵和吕宋宋却似乎还有其他矛盾,持续在吵架,十音无心再听了。

过了几天,十音才接到一个陌生手机来电。

“是我。”

“孟冬!这是你的新手机号?”

“不用存,是尹嘉陵表哥的号。”孟冬开门见山,“尹嘉陵说什么了?”

今天小白辗转找到他,联络手段是孟冬临时想的办法。

“小白终于找到你了!你是偷着给我打的么?说话还方便么?”

梁孟冬低笑:“方便。”

“孟冬,我都想好了!”

“……想好什么?”

“这事都怪我,在学校里我太高调,根本就没为你考虑。我承认自己是被爸妈惯大的,容易被误会娇生惯养,从前花钱的确也大手大脚。但消费习惯我都可以改,我可以不买衣服、不吃零食、不喝奶茶、不看电影、不吃爆米花、坐公交或者不坐车光步行……只吃素都没问题。”

“吃素?”

梁孟冬听懵了,不看电影不吃爆米花……这是闹脾气了?

十音显然没有闹脾气:“孟冬,我这些天过得很忐忑,猜到你这儿发生的事了。”

“你猜到了?”

“猜到了,我们在一起的事,被你爸妈发现了,对么?想想我老爸老妈对我是太纵容,刘老师也夸我这阵子进步大,我怎么就没多想一步,以为这都不算事,还沾沾自喜!我上网查了,如果严格按照校规办,我们算早恋,是严重违纪的。”

“哦,那要怎么办?”

十音声音坚定:“全推在我身上,你那边就说是我单方面强行和你谈恋爱,你根本没答应,你什么都不懂。”

“你才不懂。”

“孟冬你怎么那么倔?我知道你喜欢我,而且不止一点点喜欢,我也是。”

“嗤。”

“不过我们还是……”

梁孟冬声音骤紧:“你要说什么?”

小白刚才在电话里透露,宋宋和嘉陵前两天分手了。梁孟冬还暗笑,分分合合,尹嘉陵谈个恋爱,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现在余十音打算说什么?

“我们还是转地下情!”

他在忍笑:“余十音……”

“往后要委屈你了,肯定得特别小心,当着人我俩得装作不认识,也不能再合奏,这些都要忍。”十音说,“要是地下情都暴露,我俩就原地执行planb,完全断绝联系,毕业再谈恋爱。其实只要每天可以见你,我心里就装得满满的,半分都不会少。对了,我还想了个planc。”

他逗问:“c是什么,私奔?”

“我是考虑过私奔,但不可行。”十音一本正经在分析,“我俩年龄太小,古代还行,在现代这不合法。”

“哦。”

梁孟冬从没这样,忍笑到腮帮子都发酸。

“还要荒废专业,特别是你的专业,我承担不起的;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妈妈。你不能离家出走,笑笑还没回,你跑了,你爸妈和外公该多伤心?我们暂时不可以这样,以后……以后倒是也行。”

“对,暂时不行,很周到。”

“你是不是在笑?我在讨论大事!”

梁孟冬是快忍不住了,余十音简直是开心果。

什么才算是大事?

旁人眼中,那些关乎专业的雄心与抱负算大事。

在他心中,却始终存着那一问:音乐殿堂的门开在何方?是否有一根肉眼可见的标尺?

少年人终归是叛逆,最不喜夸大音乐的意义。

梁孟冬自问,他从小到大为什么拼命练琴?一开始大约是没发现更有趣的事,后来是习惯了。那个小小的共鸣箱,存满了喜怒哀乐,是他不离不弃的朋友。

而眼下的大事,是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她撸起袖子,准备好随时跟他去喝西北风。这家伙傻乎乎的,但她拥有世间一切美好,是他日夜思念的人。

他挺想逗逗余十音:只吃素真的可以么?

他带着她、背着琴,生计其实不成问题。这样一来,私奔的结果似乎还挺美好。

然而爸妈会不会难过?少年心中这才无端涌起些悲哀来。答案倒在其次,但只要外公不说,说不定要过两三个月,爸妈才能发现他不在家的事实。

所以这是一道伪命题。

“这些事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梁孟冬声音压得极低,“灭口的那些话,我找了根木头说的?”

“孟冬……”

“回国这些天,我在尹老师家,爸妈不知道我回来。你猜他们管不管我早恋?”

“尹老师家在w市,这么说你被关禁闭写检查……”

“禁闭?”擦!梁孟冬就差爆粗口,“我是囚犯?尹嘉陵还说什么了?”

“你别去质问他,尹嘉陵在电梯提到你,我知道不该听,但没办法,还是听到了。”

“说。”

“说是你最近缺钱。”

“还有什么?”

“我只是听他说,觉得金额不小,我担心你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忙。”

“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

要是尹嘉陵在跟前,梁孟冬现在就想揍他。

话筒中的气氛有些沉默,梁孟冬意识到刚才语气不善,心头亦非常悔,半天低唤了声:“余十音。”

“嗯。”

“你别担心。”

“好。”

“我犯了点错,等我回来细说。”

“犯错?”

“已经解决了。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

十音笑了:“其实还好。”

他愈发地悔。

“不好你就说不好,不用忍。”

“没忍,是还可以,你居然会认错!”

“……你眼里我是不是个魔头?”

十音笑嘻嘻:“魔头倒不至于,不过,是个人就告诉我你的脾气不好,所以我一直就有很强的心理预期。”

梁孟冬被噎得心脏疼,却听她又低声说:“孟冬,我开玩笑的,你的脾气的确还好,你就是羞于表达。这算一种,不易察觉的魅力吧,其实你越是不肯表达,就越是……让人心动。”

梁孟冬嗤之以鼻,多大点人,满口甜言蜜语。

“孟冬,你回国之后,给你爸妈发短信报平安了么?”

“没有。”

“你其实可以试着发一条,措辞上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用类似群发的文字,发就完了,别考虑结果。”

“好,”孟冬说:“我明天白天有课,后天见面说。”

“后天你要回s市?”十音的声音骤然兴奋起来。

梁孟冬想了想,又改了主意:“我明晚就回来。暑假前预定了一周的训练,晚上拳馆见。”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的那上肢力量训练,不过小白说,开学前一周才开始。”

“明晚先见一见教练。”

“孟冬你在找借口,你明明就是想我了。”

“哼,”这个哼字含混不清,梁孟冬没有多辩,“明晚见。”

**

余十音在场馆一侧累得席地而坐,上下揉着小腿肚。

刚才跟着梁孟冬的教练,她做了二十分钟的腿部筋膜基础训练,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眉头挤作一处:“孟冬你确定这只是预备训练?”

“嗯,下周正式开始。”梁孟冬递水给她,见她一饮而尽,伸手就要去拉人,“今天没有了,去做完放松训练。”

十音脸都白了:“你行行好,我再休息一小会,左腿快废了,右腿早就不是自己的。”

“这能等?起来。”

“酸得想哭!”

“那就多休息一会儿,”梁孟冬找她身边的空地,索性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喝水,“腿粗一点没事。”

十音一跃而起。

结束放松训练,十音又被孟冬拉去做完一次移动出拳测试,才算被放过了门。

“走不动!我要打车!”

十音刚扬起手,就被孟冬一把攥在了手心,不松开了:“真走不动?”

有热息拂在额头上,十音觉得痒。

脑袋里有什么使劲嗡嗡作响,十音偏过身子,一手揉着脑门笑:“走得动,离家也不远。一晚上被你魔鬼训练,都没机会说话。”

“叶公好龙。”

十音没听清:“啊?”

“我没说话。”

“哦。”

一路上梁孟冬没松手,十音的侧脸被盯得发烫。

十音记起,昨天她还在电话里笑话孟冬容易害羞。

“孟冬,你说你犯了错,你也不告诉我,有什么需要帮忙么?”

梁孟冬将右手边提的牛皮纸包敞了个口,递去给她看。

“唱片,”一沓,大约是五、六张,十音疑惑,“你去柏林新收的?”

梁孟冬摇摇头:“我自己的。”

“暑假前那次,已经发了?”十音惊得瞪大两眼,“这么多张,这么猛的?”

“在柏林的也有。”

十音抽出一张cd,看看眼前人,又看一眼封面:“这封面不好。”

“不好?”

“照片也太帅了,这样全世界的人就都看到了,我的心里不是很舒服,这大概就是吃醋。”

“嗤。”

“你还会被人,误会靠脸吃饭。”

梁孟冬说:“怎么和尹老师说的一样?”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种麻烦,长得太好看的演奏家,要减少露脸,被误会才华不够,是很冤的。”十音一套一套,“你就是因为照片挨的罚?”

“不是。”

梁孟冬自认照片的问题不大,不过也可以归罪于照片,是它坏的事。

外公很谨慎,一在国内见了发行版,律师就去见了尹老师。

“打算联系唱片公司协商封面撤换。”孟冬说。

“这个时候换已经迟了!”

梁孟冬点头:“只换了一部分,顺便还穿了帮。”

“等等,你灌唱片的事,尹老师之前不知道?”

“外公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签的协议?”

“我有办法。”

“你偷着做的!为什么?”

夜色很好,他望着她只是笑,就是不说话。

十音重新取来一张,开始研究曲目:“基本是炫技类小品,大多都不是你喜欢的曲目。”

她猛然抬起头,唇嗫嚅了下。

“是,”孟冬无所谓地笑,“不过发行方需要,市场需要。”

“你果然是缺钱!”十音的声音弱下来,“你为什么突然挣钱?怪不得……”

怪不得尹嘉陵埋怨她的消费习惯,难不成孟冬也是这么想?

十音尤为委屈,她的大手大脚,算恶习么?真到了这么过分的地步?她全然不自知。

梁孟冬似是猜到了,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尹嘉陵是不是说了什么鬼话,我找他算账,和你没关系。”

十音在回想。

“不过我的确考虑过私奔,”孟冬在笑,在观察她的反应。

见十音瞪圆了眼,他才说:“余十音,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八个字说的就是我!”十音咬唇笑起来,“你这个人,骂人是这样拐弯的。”

“我说我自己。”

“……”

有些人生而就是骄子,一辈子都无须过问柴米油盐。例如别人眼中的梁孟冬,他会考虑这些事情,的确匪夷所思。

但梁孟冬这人的有效率,又到了一定程度。

和十音在一起的那天,他说了会和她商量上大学的事,并非说说而已,早在那天之前,他就开始做功课了。

按照学业规划,梁孟冬属意的柯蒂斯音乐学院是一所入学条件极其严苛的全奖学院。根据他目前的专业表现评估,他具备收到入学邀请的机会。至于十音,他去年从窦尔文的口中了解过,这家伙的理想学校是茱莉亚音乐学院,这定位合情合理。

于是,梁孟冬开始上网研究费城至纽约的交通线路、一百六十公里路程每周开车往返见面的可行性……

网上的参考信息非常详尽,网友的讨论具体到了现实中可能遇到的各类问题:异地恋的可操作性,讨论甚至细到了各项生活开销:房租、购车、旅行、交通、衣服、食物……

即便他们不去美国,最终的留学地是欧洲,按物价上涨1.3~2倍的系数,也可以大致推算出来。

所有关于金钱的思考,一开始在梁孟冬身上就是这么被动发生的。

那个深夜,那些零零总总的账单,为他打开了一扇认识真实世界的门。

籍由账单,梁孟冬得以反思所有在现实中,他正理所当然享受着的生活。

他从小到大被叫天才,仿佛天经地义,可这所谓的天才,究竟是用多少成本堆砌出来的?他从未想过。

每周十节以上的加课、周期性的大师课、并非所有的音乐营和国际大赛都对优秀学生免费,它们在大部分时候收费不菲,还不算随之产生的旅费……

少年人第一次意识到,如果不是生在这样一个明明就不温暖,却任他予取予求的家,他这一点点天赋算什么?

“孟冬,那尹嘉陵不就没说错?”十音有些激动,“我找不到你,你这阵子都不能回来,连手机都被没收,和关禁闭没什么区别。”

梁孟冬刚想安慰两句,结果十音说:“尹老师一定气坏了。”

他哼了声:“你站哪头?”

“当然是你这头。”十音说,“刚才我也是第一次在想,我从小到大,花了我爸我妈多少钱?要没有我爸遮风挡雨,我要怎么自食其力?孟冬你担心的事情全都在理,你的确是个又成熟又有担当的人。”

梁孟冬蹙眉:“听起来都不像什么好话。”

“是真心话,我明白你为什么着急灌唱片挣钱,就算你说不是因为我……反正就是因为我。”

“……”

十音顿一顿,一下转了话锋:“换我是尹老师,遇上你这么个学生,也一定气死了,痛心疾首!”

“……”

“尹老师是好老师,可你觉得她十年里能收多少个你这种天资的学生?五个都不到。”

梁孟冬都替自己脸红:“你真敢说。”

“这是事实,说出来又不丢脸。上次在电影院我就担心,当时还不知道你接了那么多张。这不光是伤手的问题,你这是透支音乐生涯!”

“你还懂透支?”

“小看人!我平时听我老爸和实验室开电话会议就这么说,借用一下。”十音正色问,“尹老师骂没骂你鼠目寸光?”

“……”

“你肯定深刻反省过了,不然老师不会让你回来。”

“……”

梁孟冬很不高兴。

一回来关了十来天,除了上课、练琴就是反思,好容易跑回来,半点安慰都没得到。能掐会算,他女朋友真是能死了!

“你瞪什么,我又没说错,你仗着自己是个天才,反其道而行,消耗自己那么多年的积累。一个天才的音乐生涯,是很长很长的,长到你变成一个老头子。从音乐生涯的长度来算,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呢。”

老头子……

梁孟冬一直在笑:“你才小孩,我明年十八岁。”

“了不起!”十音冲他吐舌头,“最后还不是写了检讨。”

“还没动笔,你认识那么深刻,你替我写。”

“你自己犯的错!”

梁孟冬举起二人交握的手,让十音看他手指尖:“我写不了,手指痛。”

“那么久了还痛?”

“很痛。”

十音想到他跑去柏林也没消停,还灌了一张帕格尼尼,一时不忍:“那我明天给你写。”

这还像点样子。

十音又说:“不对啊,你这是左手,写字怎么可能痛?”

“十指连心。”

“无赖,我给你写就是了,”十音就着路边的昏灯,他指尖的划痕,还是可以看清一些,“我这么吹吹有没有用?”

“有用。”

“你可要记得这个痛,再想挣钱也要通过外公和尹老师,”十音边吹,边唠叨,“你都未成年。”

梁孟冬强调:“明年就成了。”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错?

老师没要什么书面检讨,余十音料得差不多,尹老师就是希望梁孟冬记得,他前阵子的做法确实过了。

唱片公司对天才少年的炫技之作当然喜闻乐见,市场热捧,少年得意,鲜花、掌声、聚光灯……再然后呢?

尹老师的话更不留情面:“孟冬,你收了那么多唱片,你自己说,这世上是常青树多,还是伤仲永的故事多?”

梁孟冬当时沉默不语,因为答案不言而喻,后者是前者的数十倍。

十音吹着那只手,已然有些哽咽:“尹嘉陵那天一见我,就挺生气的样子,想想也合情合理。你操心这些琐事才不合理。”

“嘉陵躲起来了,他知道要挨揍。”

“尹嘉陵又没让你犯错。”这地方灯光好,现在十音可以看清他手指尖上那些细小的泡了,她抹了抹眼睛,“是我,逼着你和我谈恋爱。”

“要不算了,别谈了。”梁孟冬附去她耳畔,那低醇的嗓音恼人得要命,哪里像是要算了的样子。

“不要开这种玩笑,”十音横他一眼,“我又不会信的。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为了和我在一起,连房租菜钱都算计完了。”

“不要骂人。”

十音没理会:“孟冬,不就是一百六十公里么,我明天就去报名驾校。”

“没常识的?你没到年龄,驾校会把你打出去。”

“啊?规定几岁才可以?”

那一刻有夜风,他的指尖上亦有小风在拂,凉丝丝的很舒心。

十音在憧憬纽约至费城的车程,开始咨询他沿途的风光怎么样。

前程就像是挂在天边闪亮的星,却又触手可及。

“孟冬,你可以比我早一年报名,然后你就让你的教练偷偷带我好不好,这样我一合法就能考驾照。”

合法,什么法?

“你先把今天的教练应付好。”

十音哀唤:“这个不可以,腿要废!”

“你回去上琴感受,触键有没有变化。今晚你的后手重击前后进步这么大,臂力的发力方式提升了,自己没感觉?”

“有……我还以为是个纯搏击训练。”

“当然不是,你给我坚持训练。”

“好,”十音小声问,“学费一定很贵,不论是不是你自己的钱,我这份……”

“余十音,”梁孟冬打断她,卸下他那个大肩包,整个甩给十音,“你再敢提一句,以后半颗糖都不给你买。”

“这么一大包是零食,给我的?”

“傻子。”

眼看到了十音家的楼下,梁孟冬约她明早见,在学校边的一家老牌琴行。

“你去琴行做什么?”

“我给学生上课,你一边找个空琴房练琴。”

十音被吓到了:“你检讨还没交,又在惦记挣钱!”

他睨着她:“尹老师介绍的,明天先见三个学生。”

“梁老师?”十音眸子骤亮,“你好棒啊!”

“真能变脸。”

十音告诉孟冬,可惜她明天有事,去不了琴行。

“一连三天我都有事,到家也不早,只能早起练一小会儿琴。好可惜啊,你这是第一次收学生,我不能旁观历史时刻了。”

梁孟冬很奇怪:“三天,什么事?”

“宋学长实习的那个实验室,临时需要志愿者。”

又是宋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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