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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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另一个病房的也是白血病，人是晚上走的，我疼得很。”</p>

许茹又一次泪流满面。</p>

病人家属的心理预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往下降。</p>

方卓听得难受。</p>

“你先吃饭，我和你舅妈到那边说点话，你吃完了再给我打一份。”赵淑梅眼里也有了泪水，她拉着弟媳往座位那边走。</p>

方卓抿抿嘴，干脆把两份盒饭都放好，他说了一声就下电梯去自己买饭吃。</p>

视线里见不到流泪的母亲和舅妈，耳边却仍旧时不时听到病人家属痛苦的声音。</p>

方卓捧着盒饭坐在住院部外的花坛边，他一会想着是不是能借用红十字的名义把医疗费给表妹治病，一会又看着神色匆匆、常怀痛苦的人在大楼进进出出。</p>

医院是个让人绝望的地方，也是给人希望的所在。</p>

只是，有时递过来的是根难以撑住的稻草，最后仍旧让人沉沦。</p>

方卓食不甘味的吃完了晚饭，重新回到五楼。</p>

“祺祺醒了，你穿个无菌衣进去和她说会话，别说太久，她得好好休息。”</p>

赵淑梅见到儿子，如此嘱咐。</p>

方卓应下，换上无菌衣，见到了表妹赵素祺。</p>

“哥，你头发怎么了？”赵素祺第一眼就发现个问题。</p>

方卓轻轻坐在边上，看着表妹憔悴的脸，说道：“心情不好，换个发型。”</p>

“那看到我，你出去是不是要剃光头了？”赵素祺露出笑容。</p>

方卓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苦闷，这种时候还要开解自己的祺祺，为什么就非要是她呢？</p>

赵素祺拍了拍表哥的胳膊，声音变低：“哎呀，哥，别哭丧着脸了，以后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你记着多替我陪陪我妈和我爸，别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生生死死，我早已经看透啦。”</p>

她眼睛里有光。</p>

“祺祺，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方卓深呼吸两口，缓缓说道，“我梦见你没治好，梦见舅舅和舅妈很伤心。”</p>

赵素祺看着表哥的严肃表情，眼里有光在闪动。</p>

方卓继续说道：“后面两年，每次我见到他们，他们都哭。”</p>

“舅妈的眼睛渐渐不好，舅舅也变得沉默寡言。”</p>

“再后来，我梦见他们资助了一个山区里的孩子，那时候他们又有了笑容，可是，那个孩子出了车祸，对舅舅和舅妈的打击很大。”</p>

“梦里面，我有段时间很忙，忙着没时间去看他们，就时不时打点钱。”</p>

“再后来，再后来啊，我媳妇发现我打钱，我们大吵了一架，你嫂子很歇斯底里。”</p>

方卓扭头去看赵素祺的眼睛：“因为，那时候我们也很难。”</p>

“梦醒了，我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我就一个想法，祺祺，你一定要好好治疗，一定要活下去。”</p>

“不要怕，不要怕，哥有法子。”</p>

赵素祺的嗓子仿佛干涸了。</p>

她的泪水缓缓在脸上流淌，哽咽道：“嗯，哥，我想活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