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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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丽不肯跟叶然说清楚,叶然也没明白祁邺在这件事情当中到底充当着怎样一个角色。

叶然拿着手机走到自己的休息室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长时间的拍摄让他看着有些疲惫，眼底下的青黑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叶然的语调很弱,带着强撑着的精神,他似乎是无法想象为什么祁邺会插手进叶霜敲诈勒索的事情中，所以问话时的语气也带着小心翼翼,就怕是自己冤枉了祁邺。

“叶霜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叶然小声询问道，“我刚才和林丽姐打过电话了,这件事情我还有很多不解，但是林丽姐说让我给您打电话。”

叶然僵硬的笑了笑道：“她是不是弄错了？这件事和您有关吗？”

叶然希望是林丽弄错了，可是祁邺的反应却让叶然心头一紧。

“叶然,林丽没有骗你。”祁邺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叶霜这件事没有通过公司,是我操办的。”

林丽和叶然打电话时怕自己说错话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所以直接让叶然跟祁邺联系,叶然到这时才明白原来真正要起诉叶霜的不是星耀,是祁邺。

那五百万不是从公司走的款，是祁邺自己私人的钱。

叶然拿着手机愣在了沙发上,半天都没有说话。

“前辈...您做这些......”叶然有些语无伦次，原本攒了一肚子的生气此刻对着祁邺却发泄不出来。

当时接到大伯的电话时叶然听闻叶霜的事情也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多想，现在冷静下来了仔细回想就能清楚的发现这场闹剧说到底就是“钓鱼执法”。

从一开始这五百万交到叶霜的手里，对方就打定了主意要用这五百万送叶霜进监狱,所以才会是叶霜只要了一百万，对方却给了一个天文数字的巨款给她。

叶然觉得很奇怪，星耀是个大公司，有专业的律师团队，就算想送叶霜进监狱也用不着使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来达到目的，因为叶霜花掉的那两百万很难还回来。对于星耀来说，花两百万让一个人进监狱，代价太高昂。

如果说做这一切的是祁邺，那么就都说得通了。

“前辈，您这样做......”叶然语序颠倒，但是祁邺知道他想说什么。

“叶然，我做这件事你现在或许无法理解。”祁邺的声音沉稳，有条不紊的慢慢道：“会觉得我太过残忍，但是叶霜对你无半点姐弟之情，对你没有任何的顾及。”

“这样的表姐，与她划清关系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你大伯一家对你有恩，但是欠款你已经还清了，甚至是加倍偿还，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听着那头沉默的呼吸声，祁邺接着道：“但是叶霜是怎么对你的？你在大学时期明明可以走你想走的路，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但是叶霜却逼着你让你立刻还钱，一丝缓冲时间都不给你。”

“你进了辰光之后，每日省吃俭用的还钱，她像一条贪婪成性的恶狼，想将你的所有东西都搜刮干净。”祁邺越说越愤怒，想到自己调查到的那些事情，叶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上着学打两份工还要跟着导师做实验，工作后的钱也全都被叶霜拿走，想到这些祁邺就恨不得让叶霜一辈子都待在监狱里。

“以前尚且如此，何况现在呢？”祁邺道，“她的胃口越来越大，只有让她尝到了苦头她才知道收敛。从叶霜开口向星耀要钱开始，她就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这是叶霜自己的决定，没有人要害她，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叶然沉默着听祁邺说完了这些后轻轻道：“那您想过我的感受吗？”

祁邺过了很久才道：“想过。”

“那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叶然皱眉不解道：“和我商量一下很难吗？”

“我了解你。”祁邺道，“你心软当不了这个坏人，我来当。”

叶然有些丧气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打开免提，他用手揉着头，此时此刻叶然才发现了他和祁邺沟通上的根本问题。

“您都没有和我商量过，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同意呢？”叶然追问道，“叶霜有错，我不会因为她是我的表姐而包庇她，更何况她损害的不只是我一人的利益，还关乎公司的形象。”

“在您知道此事后应该先和我商量，然后我们再讨论这件事应该怎样处理。”叶然有些难过道，“您刚才的话让我觉得您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我。”

正是因为不信任所以才不告诉叶然，也是因为不信任所以才会想着自己处理。

“前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叶然努力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告诉祁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感受到尊重，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愿和想法来，我只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

“而且这事关我大伯一家，我只是想要你在做出决定时和我商量，甚至不用商量，通知我一下就好，不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我自己的事情还要别人告诉我。”

叶然的伤心难过似乎能通过听筒传到祁邺的心间，祁邺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叶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仿佛在告诉着祁邺，是他让叶然难过了。

“对不起。”祁邺道，“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你别伤心。”

祁邺的道歉让叶然的一颗心瞬间揪紧了，他想要的不是祁邺的道歉，叶然希望的是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祁邺能选择和他沟通，而不是这种“过度溺爱”式的保护。

祁邺能感受到叶然的难过，也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一句道歉并不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即便祁邺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叶然是他细心呵护的花朵，应该培养在温室当中，所有人都只能静静的观赏着叶然的美，那些妄图想要伤害他，沾染他的人，祁邺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叶然什么都不用考虑，他只需要在自己羽翼的庇护下开心快乐的活着，那些会让叶然难过的事情祁邺会帮他处理掉。

祁邺的道歉很平静，反倒让叶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再追问下去仿佛是叶然不识好歹，但是叶然能察觉到祁邺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他的错处，这种道歉更像是一种手段，想要将此事翻篇的手段。

叶然心中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奈感，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对祁邺的印象有些混乱。

叶霜的事情打破了祁邺在叶然心中一贯的印象，叶然心中有些恍惚，以往笑容温柔多情的祁邺和现在电话里带着冷漠口吻的祁邺，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亦或是全都是他。

叶然拼命的说服自己，即便在叶霜这件事情上祁邺没有通知自己就擅自做了决定，但祁邺待叶然的好，叶然一直铭记在心，从来没有忘过，他不应该这样猜忌前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叶然的沉默让祁邺误以为他有其他的想法，祁邺犹豫问道：“你是想替叶霜求情吗？”

满盘计划，棋差一招。

祁邺原本打算的是将这五百万给了叶霜，等到叶霜花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去法院起诉，让她进监狱，祁邺估算这个时间点起码在半年之后。

半年的时间，足够让祁邺和叶然的关系更进一步，也更加稳定。

但是谁知叶霜对叶然是步步紧逼，对自己的这位新男友倒是大方得很，两人拿了这五百万又想着叶然是棵摇钱树，有了他以后不愁钱财，所以可劲的花钱。

没过几个月这五百万就花了快两百万，过惯了好日子的叶霜和男友怕再回来以前的日子，于是便想着再利用叶然捞一波钱，但薅羊毛也不可能只抓着一只羊来薅，叶霜和男友把主意打到了星耀的对家身上。

圈子里稍微关注星耀的人都知道，叶然是星耀会要力捧的人，如果能将他的黑料拿捏在手里，在叶然处于上升期的时候爆出来，对于叶然来说不仅是一个致命打击，也会让星耀元气大伤。

祁邺一直派人盯着叶霜和她的男友，在知道她准备去联系星耀的对家时只能提前出手，如果真的任由她贩卖假黑料给星耀对家，就算黑料是编造的，对叶然也会有很大的打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虚拟网络上，永远是传谣人人信，辟谣没人听。祁邺也舍不得让叶然为了叶霜的一己私欲背上莫须有的骂名。

但是提前收网让祁邺对叶然的态度把握很没有信心，祁邺只想尽力稳住叶然，哪怕是以叶霜轻判作为代价，没有什么比叶然本人更重要。

“不。”叶然的回答出乎祁邺的意料，祁邺一直以为叶然说了这么多是为了给叶霜求情，毕竟叶然大伯对叶然有恩，叶然爱屋及乌想要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原谅叶霜，祁邺也勉强能接受。

“叶霜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要原谅她？”叶然不可思议道，“就像你说的，我欠的是大伯和大伯母的情，欠款加利息我已经还了，叶霜我也给过了机会，她自己自寻死路，我不会原谅她。”

祁邺没说话，心中有些许的懊恼，如果知道叶然是这种态度的话，或许一开始他告诉叶然，关于叶霜的计划，或许叶然也不会那样生气。

祁邺已经道歉了，而且祁邺是为了自己好，叶然没有立场去责怪祁邺。

“前辈，你给一个银行账号给我吧。”叶然低头，手指不自觉的扣着靠枕，“我把这五百万给您转过去。”

祁邺给了五百万给叶霜，现在叶霜花了两百万，叶然会让大伯家交出剩下的三百万，自己再凑两百万还给祁邺。要给叶霜一个教训，也是自己给，不能让祁邺花钱。

“五百万还给您不是为了给叶霜求情。”怕祁邺误会，叶然特意解释道，“叶霜这事还是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走。但是这钱算是欠我的，钱我来出。”

方才和叶然说了这么久的话，祁邺都未曾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听叶然说要还钱的时候，祁邺心中生出了一股怒气。

“两百万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祁邺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尽力保持冷静道，“你怎么还？”

叶然这次拍戏的片酬祁邺也是知道的，虽然不少但是公司要扣掉一部分，而且片酬现在没有全部都到叶然手中，要等拍摄完毕之后才会全款打到演员的手上。

现在只给了片酬的一半，而叶然又拿这笔钱还清了欠大伯家的钱，他剩下的钱也不多了。

叶然算了一下手里的钱，全加在一起能凑个一百万，先还四百万，还欠祁邺一百万，等他杀青之后片酬全数打在卡里，他就将剩下的一百万还给祁邺，或者是现在先找人借钱。

“我手上还有一百万，剩下的一百万我可以借钱或者是跟您打一张欠条。”叶然对于还钱这件事情上有着莫名的坚持，“总之我会尽快把这笔钱还上。”

叶然不想让祁邺做了恶人又出钱，可是在祁邺眼中，叶然是在故意与他拉开距离。

叶然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缺这两百万，也不会问他要这两百万，但是叶然现在要给他打欠条还这笔钱，祁邺只觉得叶然在用另一种方式无声的抗议。

“叶然，我不缺这两百万。”祁邺忽然挂掉了电话，“这笔钱你自己留着。”

叶然看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愣住了，这是祁邺第一次挂他的电话，叶然心里酸涩不已，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还未成熟的橘子，酸涩得他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祁邺庆幸自己挂电话挂得早，因为下一秒他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要一想到叶然有可能在疏远他的这种可能，祁邺就无法冷静。

祁邺想去剧组，想将叶然捆绑，想让他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一人，想要叶然一辈子都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祁邺知道，一旦自己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和叶然也就完了。

祁邺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还是没忍住踹翻了客厅的茶几，电脑手机杯子等各类杂物摔成一团，祁邺抬手神情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客厅里杯盘狼藉，祁邺赤着脚走进卧室，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一瓶白色药盒，胡乱的扣了两粒白色小药丸囫囵吞了进去。

祁邺闭着眼睛放任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他觉得自己的病仿佛又重了许多。

因着叶霜一事和祁邺挂电话的事情，叶然在剧组吃不好也睡的很差，再加上他快要杀青了，身上的拍摄任务就更重，一时间消瘦了许多。

小陈想着法儿的给叶然买好吃的补身体，可是也不见胖，本来就清瘦的脸庞这会儿瘦得只剩巴掌大小了。

这段时间叶然和林丽商量过后，叶然不干涉祁邺的任何行为。叶然打了电话给大伯，让叶霜拿出剩下的三百万，叶然自己又凑了一百万，又提前和公司商量预支了一百万，凑够了五百万，将钱打在了祁邺的银行账户上。

叶霜将敲诈勒索的钱还上了，但是祁邺没有放过她，还是要求严惩，最终法律的判决书下来，叶霜被判了八年，无缓刑。

而叶霜的男友在出事之后早就抛下她独自一人跑了，祁邺也没想过放过他，根据叶霜的消费记录和口供，男友也是同谋之一，现在警方派人全国通缉，将人抓回来后因为畏罪潜逃，判的只会比叶霜更重。

大伯母来找叶然哭过闹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还了钱叶霜还要去坐牢，而且还是整整八年！女儿哭到昏厥的模样一直在自己面前浮现，大伯母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来。

叶然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出乎人意料的冷静，叶然告诉大伯母，叶霜欠的钱是欠祁邺的，她犯了法不是叶然去求情就可以宽恕的，再说这种事情也没有宽恕的必要。

叶霜被移交进女子监狱的那一天，叶然特意请了假跟着大伯和大伯母去了一趟监狱。

叶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大伯和大伯母进去看望的女儿，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大伯母已经哭成泪人。

大伯和大伯母因为叶霜的事情瞬间苍老了许多，鬓间的白发也越发明显。大伯母哭到浑身发软，由大伯搀扶着走出监狱，叶然在监狱门外等候着，看见大伯艰难的支撑着大伯母，便走上去搭了把手。

大伯母一把抓着叶然的衣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一拳一拳的重重的敲在叶然的胸口上，大哭道：“叶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就这一个姐姐，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你没良心啊！”因为哭得太久，女人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这一拳又一拳打在叶然的身上不痛，但却让叶然的心丝丝的抽痛起来。

叶然没说话，静静的让大伯母宣泄着情绪，大伯母对他不满，叶然也能理解，但是让叶然再做一次选择他也依旧会选择让叶霜进监狱。

今日是他有能力偿还祁邺的钱，如果他没有能力，叶霜敲诈勒索花了别人的钱，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慷他人之慨的事情叶然做不出。

“你是个混蛋！没良心的崽子！”大伯母哭着叫嚷着，“以前你父母有难，如果不是我们帮扶哪有你的今日，你妈妈还能活着躺在医院里？”

“我们从没想过让你如何如何报恩，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恩将仇报，害你姐姐，我看错了你！当年就不该借钱给你这个白眼狼！如果不借钱，说不定霜儿早就结婚了，我连孙子都报上了，哪会落得像现在这样，未来说不定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怎么生了这么一副蛇蝎心肠！”大伯母在叶然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见叶然不说话，似是默认的神情，心中的难过和怨恨像是堆雪球一样越堆越大。

大伯母高高举起右手，想要一巴掌扇在叶然脸上，下一秒却被人抓住了手，阻止了。

大伯也是一副哀伤之意，但勉强维持住了镇定的模样，他甩开大伯母的手，指着她的脸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反省自身教育女儿的错处，你还在这里一味的责怪小辈。”

“叶霜做错了事情，受到惩罚，是她自己要担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