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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被沈淮与从车上扛回房子。
没错。
扛。
原本以为在医院被拎起来已经是她尴尬史上的最大值,却没有想到沈淮与这里还有后招等着她。
胃部抵着沈淮与的肩膀,杜明茶被压的咳了一声,努力吸气,想要提醒他,一低头看到他手里的皮带,又把话吞下去。
这边住的人不多,绿色的花园上种植着高大的橡树,杜明茶得以瞧见这桩别墅外漂亮的蔷薇花墙,奶黄、浅粉、大红色的蔷薇花朵黑压压挤在一起,大朵大朵怒放盛开,绚丽若油画,满是灿灿烂烂太阳的光辉。
“这么不听话,”沈淮与说,“真该找个链子拴起来。”
他说这话时没有叹气,眼睫稍稍低垂,仍旧是一派宽容柔和的模样。
很温柔,很温柔。
温柔到像是在看自己亲手浇灌、生长的花朵。
杜明茶手扒着他肩膀,肺部被顶的有些不顺畅,像是压着气。
她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建议:“在亲热时拴一下可以,平时就算了吧。”
沈淮与就这么轻松地把她扛回房间,杜明茶一直暗戳戳想要逃跑的门在此时无情关闭,阳光被隔离开,将她眼巴巴看着的蔷薇花朵全部遮盖住。
杜明茶被一路扛回卧室。
在车上看到他的惊慌正在慢慢地褪去,她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是要躺平享受还是先安抚对方后再躺平享受。
杜明茶最大的优点在于适应能力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调整好心态。
跑路失败后的她已经迅速调整好作战计划,转而思考如何能让沈淮与怒气值降低、从而让对方不要过度伤害到她。
慌乱在这种时候没有丝毫用处。
沈淮与压住她,捏着皮带的手按住她胳膊,垂眼,居高临下看她:“跑的还挺快。”
杜明茶谦虚:“一般一般,彩虹跑拿过前三。”
沈淮与手指收紧,皮带上微凉的搭扣触碰着她的胳膊,和这种没有生命的金属接触,皎白的肌肤被刺激的发冷,沿着神经末梢游离,渐渐扩建到四肢百骸。
杜明茶不自觉地颤了下。
沈淮与将皮带慢慢折好,眼底瞧不出什么情绪:“你还挺骄傲。”
杜明茶说:“我——”
没有说完。
沈淮与已然俯身,手指捏着她的脸颊。
皮带和胳膊都在他手中,杜明茶嗓子有些发干。
事实上,她和沈淮与算起来也才几次,杜明茶没什么经验,沈淮与也怜惜她,始终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两人仍旧处于一种对彼此十分热爱且疯狂心动的阶段。
换句话来讲,只要互相拥抱就已经足够了,还不需要用到其他。
杜明茶刚刚才将自己的衣服脱掉丢下去,她里面只有长毛衣,蓝色的牛仔裤,哪怕是到了时尚之都巴黎,她仍旧保持着自己的风格,随意干净,有着清澈不服输的眼神。
从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自己。
沈淮与拿着腰带,此刻这皮带被他握着对折了,搭扣和尾相触,就这么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筋凸起,有一种隐忍不发的性感。
杜明茶说:“我心疼。”
沈淮与垂眼看她:“我还没碰。”
“我就是心疼你嘛,”杜明茶试探着去摸他手背上那轻轻凸起的青筋,隔着他温热的肌肤,指腹按着血管往下压了压,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触碰他的手掌,杜明茶想要通过安抚他情绪来保全自己,放缓声音,“淮与,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眼睛清澈,里面仿佛藏着星辰的倒影:“你这样,我很心疼。”
杜明茶刚开始接触言情小说时,那时候的口味还不像现在这么轻。
那时候绿色大j网站的尺度能拳打如今的粉po,脚踢海棠,笑傲网文江湖一枝花,一本书里面不带点荤的都不好意思挂言情小说这个名头,吃荤吃到腻的读者也会忍不住批评作者专注炖肉忘记走剧情。
也由此,杜明茶接触到的那些文中的男主,但凡和变态扯上点关系的,女主不来个一天一夜下不了床都算男主肾亏、手段不行。
杜明茶不清楚沈淮与肾行不行。
反正她不行。
无数女主的血泪经验告诉杜明茶,要能软能硬,熟练掌握顺毛技巧,才能够在半黑化的男主面前保证不受伤害。
现在就是该软的时候。
杜明茶先打感情牌:“你都不知道,我见到你后特别高兴。”
沈淮与面无表情:“有多高兴?”
杜明茶:“……”
沈淮与:“巴嘎巴嘎地高兴?”
杜明茶:“……”
视线稍稍上移,杜明茶牢记孟教授曾教给她的小技巧。
看人的时候,如果不好意思直视对方的眼睛,可以稍稍上抬,注视对方额头及稍上的位置,这会令对方有一种被认真注视的感觉。
杜明茶把这小技巧运用到沈淮与身上。
她放缓和声音:“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
沈淮与打断:“八格牙路的那种想起?”
杜明茶说:“你知道比干怎么死的吗?就是因为他话太多。”
沈淮与笑了,他没有松开杜明茶,手中把玩着那皮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可惜了,我不是比干,今天倒是想做一把商纣王。”
杜明茶被他说的寒毛直竖,她问:“你想做什么?”
“酒池肉林太过奢侈,”沈淮与只轻点她的唇,眼中微微漾起笑,“明茶,只有你一个就够了。”
这两句话听的明茶心里直打鼓,她想坐起来,只是臀部暂时无法受力,仍旧有些疼。
沈淮与展开腰带,在杜明茶惊恐的视线中,淡然地将她并拢,尚有着他腰部温度的皮带贴到她腿上,将她脚腕束缚在一起。
她脚踝处纤细,一挣脱就开了,绕了三圈才扣好。
杜明茶要伸手去解桎梏,手腕却被他拎住。先前的领带在这时再度派上用场,双手双脚被缚,沈淮与坐在床边,手指捧着她脸颊:“别急,一会再陪你玩。”
杜明茶:“玩可以,咱们公平一点,有没有能用在你身上的?”
她想起刚才的玩具屋,试图建议:“不能光我一人玩啊。”
“你玩玩具,我玩你,”沈淮与将领带系了个漂亮的结,“多公平。”
杜明茶:“这算哪门子公平?偷国冬奥会眼里的公平吗?”
沈淮与没有回答。
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把柔软的发揉乱后才离开。
玩具屋离这里很近,杜明茶忐忑不安地在床上躺了近五分钟,终于看到沈淮与淡然拿了一黑盒子走进来。
瞧上去,体积并不是很大。
16寸电脑差不多大小,厚度像两本摞起来的拉鲁斯大辞典。
里面应该也装不了太多东西。
杜明茶忐忑不安地想。
沈淮与坐在枕边,他温和地与杜明茶沟通,揭开盖子,展示给她看那里面的东西:“挑两个你喜欢的。”
毛茸茸的尾巴,金质的胸链,细长、可伸展的教鞭,像小蘑菇一样可爱但功能绝非蘑菇这么简单的东西,一连串按照由小极大顺序串联在一起的珍珠。
都是漂亮灿烂的饰品。
杜明茶犹豫着选中了胸链:“这个吧。”
她先前跳舞时戴过类似的项链,可接受能力稍稍强一些。
毕竟这东西看上去的确就是个增加观赏度的饰品,应该不具备其他特殊功能。
“还有呢?”沈淮与淡声说,“再选一个。”
杜明茶试图萌混过关:“淮与,我年纪还小。”
“出国前一晚你自己要动的时候可没说自己年纪小,”沈淮与铁面无私,解开束缚在手腕上的领带,抓了她的手,要她自己去摸,“闭上眼睛,再选一个。”
这可比抓阄难多了。
杜明茶闭上眼睛,胡乱摸了一个。
手指触碰到一连串微凉,杜明茶受惊,睁开眼睛。她摸到了那一串珍珠,最小的珍珠只比绿豆稍大一些,最大的一颗如鹌鹑蛋,颗颗圆润,闪着优雅圣洁的光芒。
不过被沈淮与放进这盒子里,估计是圣洁不到哪里去了。
这一串漂亮的珍珠链让杜明茶有点退缩。
她下意识丢开手,想要重新选:“我改主意了,想换个。”
但沈淮与却按住她的手,将盒子径直合上:“开弓没有回头箭,明茶,这是你选的。”
杜明茶别无选择。
领带被他抽走,这条送他的生日礼物已经尽了两次不应该尽的任务,微微起皱,越是天然的材质越娇贵,杜明茶有些心疼地看着这领带。
花了她好多钱呢,怎么沈淮与也不爱惜?
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沈淮与便将领带展开,蒙住杜明茶的眼睛。
视野顿时陷入一片浓郁的昏暗。
杜明茶伸手要解领带,却感觉到沈淮与将一串冰凉的东西挂在她脖子上,同时,那绿豆般大小的珍珠贴在她嘴唇上,杜明茶听到沈淮与低声说:“先润些。”
视野受阻,杜明茶仍旧没有放弃和他沟通:“淮与,我饿了。”
“嗯,”沈淮与低声,“一会再说。”
杜明茶听到了他抽出纸巾的声音,嘶嘶啦啦,她看不到,但知道床边的小木桌上摆放着一盒纸巾,用的是胡桃木花纹的方盒子,上面绘制着一朵一朵正盛开的茶花。
这房间里很多东西都和山茶花有关,就像特意私人定制的。桌子和椅子上的软垫、窗帘底端,都有着小小山茶花的刺绣。皮带只解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仍旧系着他的皮带,松松垮垮被推到膝盖上方,腿抬起来,沈淮与垫了一层纸。
他握着珍珠链,从脚踝处一路往上细细掠过。
珍珠项链很衬她,金色也很衬她。
沈淮与瞧着她脖颈上的金灿灿项链和光华夺目的珍珠,忽而想赠予她更多的珠宝。
她合该佩戴如此多珍贵而美丽的东西,她原本就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如此劳碌奔波,打工,困倦到仿佛趴在桌子上就会立刻睡着。
沈淮与有能力让她过更好的生活,也想让她生活不再这样辛苦。
珍珠是凉的,没有体温,链条也是同样无生命的金属,杜明茶眼睛上系着领带,伸手去触碰沈淮与,却被他扯住手腕。
杜明茶叫他:“沈淮与。”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称呼他,她顿了顿,又说:“淮与,那你小心点。”
回应她的,是沈淮与淡淡的一声:“那要看几颗珠子了。”
他怜爱在她手背落下一吻:“如果五颗以内能透一张,我就听你的。”
杜明茶摸索着,捧住沈淮与的脸颊,感受到他脸上的体温。她尝试着去摸沈淮与的眼睛鼻子,感觉到他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将她手心扰的发痒。
她感受到他脸颊的温度,仍旧是她熟悉的温暖。
“淮与,”杜明茶撒娇般地又叫他,“你对我好一点嘛。”
她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想要轻些,”沈淮与说,“那就努力点。”
沈淮与没有关窗户,这漂亮的小别墅坐落于安静整洁的富人区,外面清新树影随风摇,送入淡淡蔷薇花味道。
温暖柔和的阳光越过干净的玻璃跃进来,恰好落在填充着丰盈鹅绒、真丝质地的枕头上面。
这种枕头也出自于沈淮与所在的家族,由他另一个兄弟所继承的百货产业下制造。鹅绒只采取最软处的绒毛,丝也出自于最上等的蚕。
这些鹅和蚕,尚不知自己努力不过是谎言,仍旧兢兢业业地产绒、吐丝。全然未料到,有朝一日,这些最柔软的鹅绒蚕丝都会被抽丝剥茧,制作出价值高昂的枕头,供人们使用。
但这枕头也不过是富贵人家随意可用的物件,并不会因为材料的珍贵而被精心呵护。漫长时间过去之后,这只真丝枕头最终幸存下来,被毫不留情地被丢到地上。
沈淮与仍旧拥抱住杜明茶,他蜷缩着身体,像是小心翼翼的拥抱,又像是要困她在自己怀抱中。
只有拥抱能给予他些许真实感。
他声音带点哑,或许是方才呼吸过度。
“你走之后,我……”
沈淮与只说了这几个字,他没有继续下去,睫毛颤了颤,把那些话忍下来,只轻声叫她名字:“明茶。”
他的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头发,轻轻蹭了一下。
“明茶,”沈淮与又重复一遍,“小茶花。”
这里是个敞开心扉、谈话的好时机。
杜明茶知道男人都有传说中的贤者时刻,这一阶段的男性无欲无求,表现的比神还要圣洁。
这时候和他提什么要求都能得到回应,沈淮与又是重允诺的性格。
早在开始前,杜明茶就打定主意,要等到这个时候和沈淮与好好谈一谈,谈一谈被信任的人欺骗有多难过,聊一聊被不受重视是什么感觉。
杜明茶猜想如今的沈淮与应该能体会得到。
只是她千算万算,遗漏一点。
那就是贤者时刻之前的沈淮与,就像一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将她这个可怜、弱小、无助的工人反复压榨。
饱受资本主义摧残后的杜明茶已经不想再动大脑了,如今的她饥累交迫,缩在他怀抱中,慢慢地睡着。
杜明茶做了一个梦。
一个往日重现的梦境。
在沈淮与温暖的拥抱中,她又梦到出国前、她和白静吟在车上的对话。
白静吟许久不出门,她那日穿了条雪青色的旗袍,优雅端庄,外面是一件白色的羊绒开衫,没有涂丝毫胭脂,只眼睛出奇的明亮。
白静吟拉着杜明茶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认真告诉她:“明茶,虽然淮与是我儿子,虽然我也很乐意看到你们在一起,但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你如今所接触到的淮与,并不是完整的他。他的本性或许比你想象中要可怕一些,更像他父亲,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迟早会面对这一点,我希望你不要被爱情分泌的多巴胺冲昏头脑,你要冷静想,自己能否接受他,能够有信心与这样的他相处,共度一生。”
……
“不过你和我不一样,明茶。”
“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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