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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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从云层里漏了下来，落在江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洒在初融化的箩江上，一江春水波光粼粼，晃着河岸边的俊颜璧人尤为惹眼。

陆容妤眯眼扫过骤亮天光，落在那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身上，“你说什么？”

“咳。”男人背过身，“我的意思是，我并非有意诓骗……只是原也事先不知，这楼竟是如此破败。”

江风徐徐，男人额角碎发被吹落深邃眉眼间，阳光透亮洒下男人侧颜，明暗交错，金黄辉映着脸上细绒，他好似一尊天神下凡，冷艳遗世。

啪——

身后楼宇上一块破木坠下，巨响将看直了眼的少女唤醒。

陆容妤擦了嘴角口水，暗骂一声古代红颜祸水一词诚不欺我。

这男人惯是那祸国殃民的祸水，一看就是拿美□□惑人的老惯犯了！

陆容妤赶忙收回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回头再看了眼那破败荒凉长满杂草的小楼冷静冷静。

“不对，不对，你不对劲……”

眼前小楼就像一盆凉水，猛地将陆容妤从美色之中泼醒。她狐疑地眯起眼，绕着孙砚踱步打量，

“从我说起要买望江茶楼，你便极力贬低，让我对它失去想法。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提起这处茶楼，让我走投无路时，盲目地抓住你这救命韭菜，继而顺理成章得把这烂尾楼卖给我——”

少女声声冷静分析，凉飕飕地入着耳。男人抿下唇角，手中折扇不觉悄然停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扇柄，隐隐泛了白。

“‘你有一个朋友？’呵，要我看，这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少女一手叉腰，一手直指男人鼻尖，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那紧扣的指尖倏然松开。

他优雅敛了眼睑，嘴角缓缓勾起闲散弧度。

果真是高估这空心瓜了。

“陆小姐可真是聪明啊，孙某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

男人悠悠负手，略含了几分戏谑的目色扫过眼前憨色，抬步走开，语气里覆着几分无所谓的嚣张

“所以呢？陆小姐想反悔？”

奸商！古代大奸商！

“呵呵，怎么会后悔呢，孙大哥又不是什么奸商……”

谁还没有两副面孔呢。

陆容妤心下冷笑，面上乖巧：“我知道，这小楼只是年久失修了，光这地段，便已经十分优越了，只是——”

“嗯？”男人停步回头，看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少女赶忙提着裙摆追上前头男人，面上挂着无辜又腼腆的浅笑，“只是……人家还是第一次开店呢！日后装修啊、推广啊什么的，能不能劳烦孙大哥搭把手呢？”

这娇滴滴软黏黏的语气堪比再世白莲精，陆容妤说完便觉胃里一阵翻滚，昨夜偷吃的红糖糍粑差点吐出来。一抬眼，男人的神情也一如不小心吃了什么，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憋青脸模样。

孙砚手持折扇，头痛地点过眉心。

“陆容妤。”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

少女忙不迭欣喜道，“诶，孙大哥！”

男人幽幽开口，“陆小姐，嗓子不要呢，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原话奉还。

少女谄笑的面色僵了僵，再咬牙赔笑，“那我方才说的事？”

“考虑。”

“考虑你马——”

冷冷目光钉入耳后石坝，陆容妤缩了缩脖子：“马鸭～好冷。”

哼，要不是瞅着你这脸有点利用价值，老子理你个死奸商。

男人冷嗤回眼。

空心瓜就是空心瓜，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晨光熹微，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并肩相行春水江畔，画面美不胜收。

行至岔口，将将分道扬镳，少女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孙大哥，那日除夕夜我是不是问了你什么话啊？”

男人脚步忽地一顿，少女挺翘的鼻尖又啪地一下撞了上去。

“孙大哥下次忽然刹车时……麻烦吱一声……”陆容妤捂着鼻子幽怨道。

抬眼，却见男人向来古井无波的面上浮起了几分恼怒，其间还夹杂着些许……羞赫？

那夜，雪花飞簌，朔风北来。

男人抱着怀中温香馥郁，推门环视一圈，并未寻得床榻，便调头欲出，却听得怀中那温软低低嘤咛了声：

“孙公子……”

雪光反射进屋子里，在男人额前掉落的几根碎发上，许是由着几分醉意，那向来覆满寒冰的瞳仁竟生了几分柔意。

他低应了声，“嗯？”

少女似是清醒，又似是在说梦话，只含糊不清地嗫嚅了会，男人俯下头，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

“孙公子……买你一天……多少钱啊？”

咣——

稳健的双臂倏然撒开，那空心的脑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恼怒甩袖而去，又听得那人低唤了声，“别走，孙公子。”

饶是面上神色已经十分暗沉，他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粉衫少女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作了一团，巴掌大的小脸藏在雪白厚裘中，眉头痛苦地拧在一块。

“孙公子别走……

我有钱……能买得起……”

男人正往回走的脚步一顿。

冻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