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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七年·临江王府】
【昭明七年·临江王府】
几人在那边围了积攒甚众的通牒,纪酒月却眯在一旁眼瞧着这凸起的几座山峰良久,盯住偏上那最大一阁道:
“秦寺丞,去查查这几座山,在现有的案录中还有什么玄机?”
秦昭南应声起身道:“是,大人。”
不过他见纪酒月转身望着书塾边的一汪小池,似乎话未尽言,只在犹豫踟蹰,他只在一旁拱手以待。
果然纪酒月低头半晌,用手中一方梨花帕细细擦了她玉扇之中藏的银刃,倏忽才阖扇,冷冷问道:“沈晟钧在哪儿?”
“大人,下官不知。”秦寺丞不知所措地拈了拈衣角。
“哼。”纪酒月嗤之以鼻,却对身后这不卑不亢的书呆无计可施,“你们的鸽儿呢?难道他没给你们传鸽子。”
“回大人,鸽子是传了,可那鸽上并无只言片语提及沈大人在何处。”
秦昭南在她面前倒真有些不知所措,磕磕绊绊道:
“何况大人,方才不是...说...沈大人在逛窑子么?”
纪酒月兀自背身无声叹了口气,心道这大理寺都是些什么神仙祖宗,竟给凑在了一头。
她在那临水台前倚着皱眉沏茶,不过茶尚未沏了半杯,小池领一边传来了一声冷厉的尖啼,一只金爪墨翅尖的雪鹰正擦着水面薄冰展翅直冲而来。
秦昭南惊措之下,心道不好,只得果决地让了一面出来,扭头看见纪酒月不知从何处摸了一只骨哨,吹了几声婉转的鸟叫。
而那海东青竟似能通晓一般,在莲花池上翩翩打了个转,便俯冲入此间书塾,轻巧落爪在了那博古架上,舒缓地收了翅膀。
那鸟在飞掠之时,金爪落下了一枚叮铃作响的八角描彩镂空银铃,正被纪酒月抬手攥住。
她摊开掌心,中间一枚约莫三寸的银铃静静躺在掌中。那八角铃飞檐层瓦,状似一幢画楼,极为精巧,是个描了重紫绛红彩的薄银铃。
而银铃其上一环银圈已被鸟喙从中啄开,下面一片铜舌状如滴水,削薄一片,纪酒月提着已宽了一半的银环,那银铃随风发出一串清冽的脆响。
这可不是那临江仙角楼檐角上所悬的风铃!
她扭头看向栖在架上的海东青,那大鸟飞时颇有几分雄姿英发,一身雪羽,唯有翅尖一溜乌黑,如同点墨。
可惜此刻便只肯歪头停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珠盯着底下千张鼓鼓囊囊的小褂,喉咙里不住低声“咕咕”。
傅千张捂着小褂,却难掩心中的激动,朝着邝钦衡道:
“大人,这可是只北狄纯鹘鹰,以前只听师父浑说,我还不信啊啊啊———”
那海东青忽然展翅,轻轻便跃在了傅千张前胸之上,那一对金黄爪子分寸极佳,仿佛只如飞鸿落羽。
可这大鸟展双翅约有八尺之长,甫一落地,千张周围一遭官卫便当即抱头四散一圈。
他自己也一动不敢动,只能看着雪鹰冲着他的小褂一团口袋探爪子,口袋里面是他那可怜小鸽儿,正在布料之中焦躁地扭来扭去。
他终于记起这鹰来路,可怜巴巴地扭脖看向纪酒月:
“大人!”
然而纪酒月冰冷着一张脸,周遭如冰冻三尺,寒气逼人。她抬手再次晃一晃那风铃,那雪鹰听着了,收爪看往她这边,忽得仰脖脆啼了一声,像是与她附和。
逛窑子,逛他奶奶的窑子。
纪酒月反手猛地扣住那可怜小楼铃。
沈晟钧究竟身在何处,她已知了。
傅千张没愣过神,却见了诏书令大人当即起身,撩袍翻身上马,攥一把修长玉剑,踏着冬夜中浓重寒气飞驰而去。
而那马蹄“哒哒”声中传来一声尖利骨哨之声,那海东青亦跟着猛然振翅而起,它扑扇起的浮尘眯眼,待到傅千张揉清双眼,周遭皆已风平浪静。
他只得与一旁的秦昭南对视一眼。
【昭明七年·临江仙】
“呦,公子可算来了,这里边已等多时了,小青,还不快带公子上楼。”
杜娘见过眼前这牡丹帖,笑语盈盈,一手妥帖地将这牙白衣公子引向身后的小茶侍,一边低声凑在那茶侍耳边道:“祖宗,你可仔细点儿,这可是递给临江府的牡丹牌官帖。”
那韶关楼内那一池暖泉烧得沸反盈天,人声鼎盛来往嘈杂,却被那水雾罩得如梦似幻,一团模糊,仿佛咫尺千里之间。
有舞妓在那池中游动,后面的一条银尾裙角翩翩而动,若隐若现。
她手上捧池下一朵琉璃荷花波动水帘,被水撩拨到的一干锦衣浪客不觉狼狈,反倒当那水如金风玉露,十分的受用,更与之嬉笑相逐。
“伊川雪夜,洛浦花朝。[1]”
尽然这雾气浓重,沈晟钧仍是拉低了头上帷纱,低声念了一道这牌上两行小字,摩挲着牌边的三两朵阴刻牡丹。
这牡丹帖是他从徐元盛那里诓来的,这临江仙三教九流汇聚,谁知那雾气底下是什么牛鬼蛇神,他得要这名正言顺的帖子替自己省事。
“伊川洛浦,怎么,你们东家朝奉是东都洛阳人?”
沈晟钧已许久不见洛阳之物,此时见了这牡丹帖上字句,自觉这洛阳牡丹出现的格外时地不宜,无端起了疑。
那小茶侍浑然不觉,隔纱听着他声音不同于些酒囊饭袋,竟是难得的好听,便也格外甜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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