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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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似乎的确不是来说正事的，他说正事时不会是这副模样，现在看起来，他好像真的只是来找自己闲聊的。

洛城城主似乎很少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想明白后的时阅川也暂时放下了那些繁琐的正事，兢兢业业做起了陪聊：“城主想去哪里看看？”

东方羲看他一眼：“你的弟子呢？你有空陪我说话，不担心你的弟子到时候输给别人？”

时阅川摇头：“他在看书。”

东方羲问：“你真觉得他能用书砸死人？”

这个问题时阅川已经回答了太多次，他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于是干脆不再回答，只推着东方羲往院外走去。

东方羲扶着轮椅把手抬头看他：“你要推我去哪里？”

时阅川没应声，唇角带着浅浅笑意。

东方羲又喊了两声：“喂！”

时阅川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而城主大人刚才大概是对阿七下了命令说过他听到动静也不必过来，所以这时候阿七依旧没有打扰，时阅川毫无阻碍地推着东方羲到了某处阁楼，上前将门推开之后，他这才回过身把东方羲也给推了进去。

阁楼里面窗户紧闭，分外幽暗，而等到时阅川将大门也给关上之后，这里就更加见不到光亮了。

东方羲在黑暗中紧拧着眉头问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他虽然看起来对时阅川自作主张的动作十分不满，但事实上却并没有真的不悦，只是习惯性地用这样的语气开口。

然而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因为就在时阅川关上房门，四周彻底暗下之后，他注意到这座阁楼四周的墙壁上竟然开始隐隐渗出光亮。

东方羲终于停下了动作，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四周墙壁上越来越清晰的痕迹，忍不住喃喃着问道：“这是什么？”

就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原本漆黑的墙面开始渐渐有了线条流淌而出，那些线条一笔一划的勾勒着，不规则地在黑暗中划下莹莹笔墨，将视线里的黑色划分成了无数的区域，接着又有蓝绿色漫过那些线条的范围，将其点染成了锦绣的彩色。

那些是山，是河流，是大地，是海洋。

随着墙上的图案越来越清晰，东方羲终于也看清楚了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张地图。

他从地图的中心位置找到了洛城，整个洛城被缩小成了个不起眼的图标，而就在洛城的西北方向，是河流交汇的山谷，沿着河流往上，山峦的那头，是湛蓝的大海。

洛城的下方是连绵无尽的山岭，东方羲目光顺着那些山岭往下看去，接着看到了时阅川曾经说过的蛮荒土地，以及那土地上小小的黑色标记们，东方羲皱眉推着轮椅来到那边墙面的前方，低声问道：“这些黑点是什么？就是你们的部族吗？”

时阅川点头：“每个地方就是一处族群，但这些族群现在正在被妖物侵扰，只有少部分的人逃了出来。”

东方羲没有立即应声，他的视线循着那片黄色的土地继续往南，接着他又看到了同样的蓝色海面。

东方羲问道：“这是你画的地图？”

时阅川点头：“是我画的，用了些特殊的材料，是我向工匠讨来的，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东方羲没有去理会什么效果，他只是痴迷般看着墙上的地图，喃喃着又问道：“我们的四面都是海么？”

时阅川应道：“是的。”

从见到青龙取回木灵根的力量之后，时阅川就已经能够看清洛城区域的所有环境，知晓这里同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而眼前这个地图就是他通过这种方式所绘制出来的。但就像是在遇到青龙前洛城区域对他来说全部蒙着层白雾般，如今这片陆地之外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茫茫一片。

他能够看见远处的海，却看不见那片海究竟有多宽广，而在海的那头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否和现在他们所在的洛城有着相同的文明，他都无法知晓。

这也是他在见到青龙之后没有选择立即准备离开寻找下个神兽，而是暂时以行道学宫学院长的身份留在了洛城。

洛城这片大陆没有船队，他就算是真神，在只觉醒了两种灵根力量的状况下，要离开这里去大海那头寻找其他灵兽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就算找到了其他灵兽，他想要回来大概也不会太容易。所以倒不如他先留在这里，等帮助乌泽解决部族被妖兽袭击的问题，帮东方羲将学宫办得初具规模，到那时候再离开去寻找下个神兽。

东方羲不清楚时阅川其实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他这时候依旧痴迷地看着墙上的地图，甚至忍不住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那片代表着海洋的蓝色。

许久之后，他才声音微哑地问道：“你能画出这样的地图，是因为这些地方你都曾经亲眼见过吗？”

这问题让时阅川怔了片刻，他不能说出自己是真神的实话，于是只能编造道：“大部分都见过，有的是听别人说的。”

东方羲轻垂下眼眸：“是么？”

没等时阅川开口，他就接着说道：“我听说这次乌泽他们去山谷里见青龙，还在那边见到了棵桃花树，洛城里面没有那种玩意儿，要是将来你去的地方如果也有那些东西，记得折一枝回来给我看看，哪怕是枯掉的也行。”

时阅川这次没立即应声下来，他问道：“桃花？城主为何不亲自去看看？”

东方羲冷笑了两声：“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找你说话吗？”

虽然不清楚东方羲打算说什么，但时阅川觉得以这位城主的个性来说这大概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东方羲接着说道：“因为你跟我身边那群正经八百的洛城将领和侍从不同，你的嘴里总是会冒出很多不切实际的话，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偏偏我喜欢听。”

时阅川摇头道：“城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的话到此为止，东方羲似乎突然没有了兴致，摆摆手不愿再去看这房间里的地图，让时阅川推着轮椅带他飞快离开了这里。

仿佛怕多看几眼都是贪恋。

接下来东方羲难得没有再找麻烦，和时阅川在学宫里面四处走动观赏，直到黄昏时分才在侍从的陪同下离开了这里，并且临别前还挑眉特地叮嘱时阅川不要输了这场打赌，他不想见到自己刚选出来的院长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而直到送走东方羲后，时阅川才又回到书阁看了眼，这个时间其他弟子都已经休息了，而他所挑选中的弟子方昭却还在灯下认真看着书，看书的模样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同龄人常有的浮躁。

时阅川对自己这名弟子十分满意，甚至心中隐隐有些赞赏，接着他转身离开，在天色完全暗下之际，他换上了适合行动的黑色衣服，悄然在夜幕里离开了房间。

“真神打算去地牢？”察觉到时阅川的行动，重新回到他袖中的朱雀立即开口问了出来。

时阅川对朱雀没有隐瞒：“我打算去见见之前闯入洛城的那些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二十多名被关进牢里的穿越者。

而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他对朱雀说着这些话的同时，他经过学宫前院的某处空地，忽地停下了脚步。

朱雀问道：“真神大人？”

时阅川对着这片空地看了会儿，忽地开口问道：“你说要是在这里种片桃花，是不是会很漂亮？”

朱雀没能理解时阅川的意思，不过等它看去，时阅川已经凝聚起了木灵根的力量，接着他抬手拂袖，袖风中似有青色的荧光洒落，那些浅色的光晕落在地里，霎时仿佛初春的种子般生根破土，抽出嫩色的枝芽，接着不断生长，最后长成了漂亮的桃花树。

饱满的花朵压在枝头随风轻荡，晃出满地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