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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甄玉棠答应,甄远林松了一口气,“玉棠,是伯父对不住你,你放心,你的亲事,你大伯母和二伯母定会好生操持。”
甄玉棠浅浅笑了下,“伯父客气了,既然亲事也商议结束了,那我先回淡月轩了。”
甄远林连声道:“好,好,你回去吧。”
等甄玉棠离席后,正厅里一片安静,徐氏叹口气,“玉棠也只是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姑娘,把她的亲事和整个甄家挂钩,是我们这些身为伯父、伯母的,太不地道,也太无能。”
甄远林回话,“正是咱们无能,才要给她找一个能够依靠的夫婿。即便不说甄家的事情,玉棠长相太过惹眼,那张韶元只见了玉棠一面,就起了强取豪夺的心思。”
“前一段时日甄家式微,打玉棠主意的人可不少。把她留在甄家,或是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夫家,根本护不住她。”
张氏接过话,“大嫂,咱们也没有对不起玉棠的地方,她爹娘留下的生意,好几间铺子都转到了她的名下,张韶元要把她娶回府,咱们自始至终也没松口。放眼整个泰和县,也找不出比阮亭条件更出色的郎君。不管怎么讲,这门亲事都没有拒绝的必要。”
徐氏又叹口气,没有出声。
甄远山看了一眼徐氏,一锤定音,“想要与阮家结亲的人不少,这次又是阮亭主动来求娶,想来他心里是有玉棠的。若是今年八月份阮亭通过了乡试,那玉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接下来,你和二弟妹用心准备玉棠的亲事,说到底这次咱们身为长辈的,做的不地道,在嫁妆上多多补偿她。”
徐氏点点头,“这是自然。”
回到淡月轩,阿芙扑到甄玉棠身上,甄玉棠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沉默的发着呆。
阿芙仰着头,“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
甄玉棠有些意外,“你怎么看出来姐姐不高兴?”
小孩子其实是很敏感的,阿芙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甄玉棠,“以往姐姐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可姐姐今天抱着阿芙,却没说话。”
甄玉棠摸了一下她头顶的小啾啾,“姐姐是有些不高兴,但一见到阿芙,你这么懂事贴心,姐姐就开心了。”
阿芙吧唧亲了甄玉棠一口,“姐姐,你好久没有陪着我出去玩了,我们去抓蛐蛐吧。”
这一段时间忙于甄家的生意,确实疏忽了阿芙,甄玉棠领着她去到后花园,阿芙撅着小屁/股,在草丛里捉蛐蛐、看蚂蚁。
灿烂的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映照出斑驳的圆点,阿芙迈着腿跑来跑去,在草丛和花枝间穿梭。
看到阿芙咧着嘴的俏皮模样,甄玉棠心里的几分怅惘尽数散去。
樱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甄玉棠的神色,“小姐,若是老爷和夫人在就好了,这样您也不用委屈自己。大老爷和二老爷,关心小姐不假,可他们应该知道小姐的性情,他们用亲情逼迫,小姐您肯定不会拒绝的!”
甄玉棠轻笑了下,“大伯父和二伯父是商人,他们为甄家的生意付出了许多心血,自然想要保住甄家,把甄家生意发展壮大。若阮亭求娶的是二妹妹或者三妹妹,依照大伯父和二伯父的性子,也是会想法设法让她们答应这门亲事的。”
前世甄玉棠就知道,她那两位伯父重利。
不过甄玉棠也未有怨言,毕竟,甄家人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在甄家长大,衣食无忧,甄家人又待她很是亲和。张韶元打压甄家的生意,也是因她而起,总该由她解决。
樱桃不解,“小姐,张县令被流放岭南,县里肯定还要来一位新县令,就算张家人要报复甄家,可是有新县令在,还有荀学政这次的敲山震虎,张家人也不敢太过猖狂,二老爷非要让你嫁给阮公子,是不是多虑了呀?”
甄玉棠看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解释,“张县令与苏州府的知府大人是表亲,张知府只要轻描淡写的吩咐一句,无需像张韶元那样摆在明面上喊打喊杀,到时不管是苏州府,还是泰和县,那些生意人就会断绝与甄家的生意往来。”
“时间久了,根本不需要张家人做什么,甄家的布料瓷器砸在手里,成本收不回来,生意自然会慢慢做不下去。”
“不管是荀学政,还是新来的县令,都要给张知府面子,同在官场,人家闲着没事干吗要得罪同僚?张县令不仅仅是打压咱们甄家,还有其他无辜百姓受到迫害,是以,荀学政才会彻查张县令的罪行。如今张县令被罢官流放,荀学政是不会再管这些事情了,新来的县令也没有那个权势与张知府作对。”
樱桃愤愤不平,“这不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嘛!明明甄家是受害者,带头来张家人还要报复甄家。”
甄玉棠道:“是啊,甄家就是你口中的软柿子,只是商户,好欺负。张县令被流放,张韶元半条命快没了,张家人不敢将火气撒在荀学政身上,只得转头来威胁甄家。”
樱桃一张脸皱成包子,“可是,县城里又不止阮公子一个郎君,难道只有阮公子能解决甄家的难关吗?”
还真是只有阮亭有权有势,甄玉棠轻声道:“大伯父奔波一两个月,送了不少银子,那些官员也不愿帮忙。不管我是挑一个上门夫婿,还是在泰和县或者苏州府找一个夫婿,权势皆不如张知府。”
“阮亭与宣平侯府有关系,张知府才会忌惮。再者,阮亭是院案首,难保日后不会有所建树,只要张知府脑子不太愚蠢,就会给阮亭一个面子。给阮亭面子,就是给甄家面子。”
樱桃明白了,“这般说来,与阮公子定亲,是最便捷也最万无一失的法子。”
初时,甄玉棠确实心里不太舒服,但她一贯心胸豁达,并不会闷在心里自怨自艾。
即便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不就是再和阮亭当一对夫妻嘛,细细想来,前世阮亭虽不喜欢她,但也没苛待她,对待阿芙也是尽心照顾。
与阮亭成亲,倒是要比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郎君强多了。
至于阮亭对她喜欢还是不喜欢,甄玉棠已经看淡了,并不强求。
她不知道阮亭为何要求娶她,但根据前世的经验,阮亭对她没有多少情意。
甄玉棠琢磨着,阮亭心里应该装着一个求而不得的姑娘,只是不知道是他的青梅温知蕴,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哪个女子,甄玉棠也不在意。
若是哪一日阮亭遇到了爱慕的姑娘,那刚好,他们俩就可以和离了,各自安好。
若是还像上辈子那样,也无妨,当一对表面夫妻,甄玉棠最拿手了。
反正她有阿芙陪着,还有唐苒和韩晚两个好友,她也不觉得孤独。
这么一想,按照前世的轨迹,也不尽是坏事。
况且,前一世温如蕴给她下了毒,甄玉棠还没有亲自报仇呢。
阮亭心里没有她,这一世甄玉棠也不喜欢他了,成亲之后,他们俩私下里互不打扰,也不求举案齐眉,只要甄玉棠自己过的舒坦就好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甄玉棠看了一眼天空,天色仿佛越发晴朗了,她收回视线,在石凳上坐下,悠悠然喝着被井水浸泡过的西瓜汁。
樱桃在一旁时不时看着甄玉棠,成亲关乎终身大事,她还以为,自家小姐遇到这种事情,定是要沮丧几日。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自家小姐就这般淡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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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甄玉棠起晚了些,她盥洗后不久,樱桃掀开珠帘进来,“小姐,阮公子来府上了,说是想要与您见一面。”
甄玉棠换上见客的襦裙,从屏风后出来,“走吧。”
阮亭在甄府待客的厅堂等她,甄玉棠到的时候,徐氏正在陪着阮亭说话。
徐氏站起身,打算给两人留些相处的机会,“府里有些琐事需要我打理,玉棠,你替伯母接待着阮亭。”
甄玉棠“嗯”了一声,待徐氏走后,她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
从甄玉棠进来屋子,阮亭的视线就在她身上。
看到甄玉棠微肿的眼眶,刚刚喝下去茶水中的苦涩,全都涌上阮亭的心头。
眼睛都肿了,她昨晚是不是哭了,还是一整夜都失眠了?
阮亭垂下眸子,“你昨晚可是没休息好?”
“是。”甄玉棠道。
昨晚阿芙非要闹着与她一起睡,听着小阿芙叽叽喳喳的说话,本就歇息晚了。
半夜阿芙又总是蹬被子,甄玉棠担心阿芙受凉闹肚子,一晚上醒了好几次,当然没有休息好。
早上起来发现眼睛有些肿,甄玉棠本打算冰敷一下,不料,阮亭又来了甄府,时间不够,她就没有冰敷。
听到甄玉棠的回答,阮亭一颗心沉了下去。
因着要与他定亲,甄玉棠都没休息好,睡也睡不着,指不定昨晚眼眶都红了,她就这般不愿嫁给他吗?
心头似是悬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戳了下心头,阮亭面色如常,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你大伯母说,你答应了。”
甄玉棠淡然的道:“是,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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