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霜临界（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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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星蓝石！”

冰湖已经开始融化,大片大片的碎冰漂浮在湖面上。十阳飞身掠下，踩在冰块上，赶紧将乾坤袋的烂肉倒掉,将袋子随意在水里涮了涮,飞身冲进了洞里。

山势灵气被破坏,结界已经不起作用,洞里不断有岩浆顺着山缝溢出,滴落。十阳不敢深入,只在洞口将石头装进袋里。直至火红的岩浆漫过来，湖水翻滚沸腾,他才抱着袋子飞速逃跑。

直跑到安全的地方才敢停下来。站在定北宫山门前,回头望去,万松林的冰锥已经整个倒塌,融化。山势低矮平坦处已经完全被岩浆覆盖了。天空整个被灰色的烟尘笼罩覆盖，浑浊不堪,空气里的味道极其刺鼻。

万松林,冰湖，星蓝石山洞已经全部被岩浆淹没，荡然无存。湖底再也不会有蓝莲孕育的圣女了。

十阳终于明白过来，这一次，乌召松的目的是这个。他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钦佩。人狠起来，还真是连自己老窝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狼焱——比狠人多七点。

他想到那蓝莲中孕育的人形软肉。万物自然而生有,造化以成形，那东西真是从湖底自己生长出来的吗？天底下真会有这样的存在吗？

就像海中的黄耳岛，狗头国，是无法被天道容忍的存在。这样违背自然理法的东西,或许本就是人为呢？

他站在山顶上远远看着，突然什么都明白了。这样一个地方，毁了也好。

黑色的烟尘遮蔽了天日，光线暗了下来，远处山坳里一片赤色火海翻滚。北宫辞站在山门口，远远望去，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感受。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来不及了，自然的力量始终是人类无法抗衡的。

十阳看见他，走过来，嘲笑：“北宫辞，你们家的万松林没了。”

李由喜在后面抬袖掩着口鼻，伸长脖子望去，瓮声瓮气说：“乖乖，火山爆发啦！好壮观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越过北宫辞，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肆无忌惮欣赏着这幅辉煌壮阔的自然美景。

十阳看着他，继续说：“几十万年来，修界从未有过关于圣女的记载。真巧，你们北宫氏一搬雪山里，圣女就生出来了。”

北宫辞转头看他，目光凌冽，“你什么意思？”

十阳继续说：“我不过是猜测，你不用在乎我说什么。不过我猜，这圣女恐怕就是你们家自己养出来的，说什么雪山里孕育的，骗到最后竟连自己也相信了。”

北宫辞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十阳笑了，“北宫氏为什么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雪山深处来开宗立派，建立不到万年，怎么就够如此快速的崛起，跟镇守赤血界十几万年的屠戮岛肩并肩了呢？不就是靠圣女吗？圣女究竟从何而来，你不知道吗？她真是雪山的恩赐吗？不恩赐别人，就恩赐你们北宫氏了，好大的面子。”

北宫辞目眦欲裂，将他推倒在雪地上，风度全失，“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毁了万松林！”

十阳并不挣扎，仍是不紧不慢的说着：“不，这是天道对你们北宫氏的惩罚！那冰湖底下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邪术献祭，才会源源不断长出那些恶心充满腐臭味的烂肉，更不知积攒了多少亡灵的怨气。天下秽气凝成妖魔，赤血界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几十万年都没养出一个，圣女之子扔进去堪堪养了一千年就养出来了，你以为是养猪呢这么容易！”

“你们北宫氏不过就是自欺欺人，骗过了自己，骗过了天下人，却瞒不过天道。今日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胡说！”北宫辞右手凝冰成锥，直指十阳，锥刃离他眼珠仅有寸余。十阳眼也不眨，嘴角仍是嘲弄的笑，“怎么，让我说中了吗？”

这时，李由喜却突然凑到北宫辞耳边，轻声说：“你再耽搁，定北宫就要被烧成渣啦！”语气里带了几分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北宫辞闻言浑身一僵，心流已散，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山门内跑去。他是真的慌了神，竟连李由喜都忘了带走。

看着他走远，李由喜将十阳从地上拉起来，“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十阳拍拍身上的雪，“不知道。北宫氏的事，我如何得知，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事实如何谁知道呢？没想到他还真信了。”他笑了两声，“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是真是假，让他自己去猜吧。万松林被毁，看他日后如何向修界交代，反正短时间内是顾不上我们了。”

李由喜耸耸肩，北宫氏如何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巴不得现在越乱越好，“东西拿到了吗？”

十阳点头，“拿到了，你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她嗯了一声，接过十阳手里的黑盒和金刚杵，随后从芥子袋里摸出一枚叠成三角的黄符——这是之前在不咸山的时候，柳如卿给她的。若不是一直想着有这枚黄符，也不敢如此谋划。

将黄符送到莲灯下点燃，她身上缓缓升起一股青烟，下一个瞬间，人便消失了。

不咸山外的竹林里，柳如卿正在榻上盘腿打坐修炼。忽然，他怀里一重，鼻尖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馨香。

他睁开眼，李由喜看着他，大眼瞪小眼。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手一松，李由喜一屁股跌在地上，“大哥，你懂不懂怜香惜玉的！”

柳如卿略显局促，“你你你，你如何会来……”

李由喜爬起来拍拍屁股，随口说：“唉，想你了嘛，过来串串门。”

她起身出去溜了一圈，还是那片竹林，不过东北五金花已经回家种地去了，毕竟这里伙食费也不便宜。她掏出一颗夜明珠递过去，“住几天，管饭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