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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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笼罩了整个北京城,明黄的车灯打进暗巷，时景抓着陆戎借着系统的地图绕地形跑，他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头顶有个窗户，踩着墙恰好能翻进去,时景正想爬上去，被陆戎拦住：“小景，别再继续跑了。”

时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汗涔涔的打湿了衣料，他不理解的向陆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地将他往上扯：“说什么呢,快点上来！”

急促的脚步声若即若离,所剩时间不多,陆戎顺着时景的手翻进屋内，这是间无人间,他们一路打开门往走廊跑，他们能找到这儿,贺渝照样也能找到。他的背影拽着陆戎飞快往前，陆戎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直被他拉扯着往前走的时景，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

他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许干涩,他说,“小景，够了。”

手忽然被挣开，时景愣住,低低喘着气，手插在腰上回头错愕的看他。

“什么意思？”他问。

陆戎的目光移到窗外，楼外传来几人快速经过的脚步声，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时景身上，异常冷静的说：“现在你和我都是外来者，贺渝拥有所有的主动权，我们拿他没办法。”

时景眯起眼，胸腔里有火在烧，他看着陆戎冷静到近乎无情的脸，声音竟然有些僵硬：“你想说什么？”

“你我都杀不死他。”陆戎静静地看着他，说，“你得走。你要离开这里，你不能也死在这。”

窒息的沉默过后。

时景终于抬头问他：“那你呢？”

他几步上前来到陆戎面前，几乎逼问，双眼红彤彤的，系统发现时景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但它已经能理解了，人类嘛，在感情面前，都是脆弱的生物啊。陆戎只是垂着眼，静静的跟他说。

“小景，你能爱我这么多次，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陆戎笑了笑，眼神愈发坚定，“你必须要走，你听我说……”

陆戎跟时景说了一串话。

时景闻言，低头沉默不语，慢慢握紧了拳头，有自己的考量：“可是……”

“小景，”陆戎握住他的手，声音令人安心，“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陆戎的话让时景心中一阵钝痛，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但也的确没有其他的选择了，陆戎说得没错，这是唯一的解法。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说，“好。”

【数据破译中——】

【数据破译成功——】

系统说着。他按着时景上次入侵大数据库的方法再度打开登出键，系统页面灰暗的登出键亮了起来，狂风乱作，衣袍起飞，陆戎在前翻窗而出，来到天台上。时景紧随其后，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

时间差一分钟。

陆戎朝着黑夜迈出两步，声音洪亮，仿佛在整个北京城回响：“贺渝，出来谈谈吧。”

时景凝望着陆戎高大的背影，风同时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拧着眉，神情凝重。

系统说：【宿主，准备好了。】

【可以登出了。】

时景应了声“好”，适时，贺渝慢步走上对面的天台，一席黑衣融于黑夜，他像是毫不意外，眼中含着讥笑，“你以为你现在有跟我谈的资本吗，陆戎。”

陆戎脸色不变，回握住时景的五指，侧头轻声说，“可以了。”

时景用力的回握住陆戎的手，目光坚定。他对系统说：【确认登出。】

【收到。玩家登出中。】

进度条飞快向前推进，陆戎理了理西装领带，处变不惊地看着贺渝，说：“我没有和你谈的资本，但他有。”

深沉的黑夜里，贺渝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摸出腰部的枪支，青着脸说：“哦？景哥，你要逃跑吗？只要你一走，他就会死无全尸。”贺渝恢复那副淡定的面孔，用着轻佻的语气说着，信心满满。

然而他那瞬间的微表情变化被时景捕捉到了。

进度条拉到99%，时景扯起嘴角，紧紧握住了陆戎的手指，五指相扣，信任的温度，逐渐流向四肢百骸。他说道：“我不会逃跑。我会跟他，同生共死。”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最终是在哪个世界。他都一定要和陆戎，在一起。

时景的身影开始消散，贺渝脸色大变，着急道：“开枪！开枪！都开枪！”

贺渝扣动扳机，漆黑的子|弹破风撕裂黑夜以铺天盖地的架势而来，贺渝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他就怕惊动了时景，让他发现什么，他青着脸骂了句该死，“全体射击！！”

时景脱离前的最后一幕。

看到了陆戎在四面八方的子弹下，回过头，对他轻轻笑了起来。

下一秒，他一定会千疮百孔。

“057，我在没有你的世界等你。”

“你一定要回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只剩下系统的最后一声。

【玩家登出成功。】

【再见，宿主。祝你——一切顺利。】

时景在黑夜中醒来。

远古的记忆如同洪流冲回大脑，所有的记忆都被唤醒，从啼哭起，至今的记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制造了这个任务世界。

他将陆戎的意识投入于此。

最终，他为了拯救陆戎，也跟进了任务世界里。

起初，任务世界设定的初衷是为了让他体验人生百味，写下了“将改写玩家记忆的源代码”，为了让他真正融入其中，成为里面的一员。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被数据制造出来的世界里还残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身为人类的“意识”。

项目作废了。

但时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他消除了自己的记忆，来到了那条他们初遇的大街上，进了那家命中注定的蛋糕店。

故事开始了。

后来……于晟设计车祸撞死陆戎，也许是为了让时景体会到人生的苦痛，也许是怕他乐不思蜀，忘记自己的本分。

陆戎的死给时景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刺激。他回想起了一切，他将陆戎的记忆投入尘封的项目中，祈求着，能够唤醒他的意识。

“老大，你不能再去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里不能没有你。”临走前，于晟阻拦他。

“于晟，放开。”时景的声音冰冷至极，他精神已经有些失常了，实验成功了，陆戎的意识顺利进入任务世界，他红着眼，说：“我不能没有他。我酿成的错，我自己来解决。”

“老大……”

“放开！”

于晟与他对视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后退，悄悄握紧了拳头。

“是。”

就这样，时景被投入了任务世界里。他的记忆被清除，他要在这个被设定好的“渣攻世界”中，通关不断的，不断的刺激陆戎，来将他唤醒。

但他的计划里没有贺渝。

或者说，没有一个，想要杀死陆戎的贺渝。

陆戎的意识苏醒后，在里面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时景从编号为“057”，即为陆戎的仪器上爬起，他打量着这个房间，与之前来时别无二致，他踩到地上，脚步恍惚。

“叫于晟过来。”他对着摄像头说。

然而，不需要他喊，他口中的人已经自觉的来到了门口。于晟只身一人走过漫长的走廊，来到门口，恭恭敬敬的对时景行礼，鞠躬：“老大。”

于晟，也就是之前一直引导时景的负责人。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时家还没没落，他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于晟就跟在时景身边了。

“别叫我老大。”时景现在竟然有些不认识他了，他脚步不稳的走向于晟，一字一句艰涩的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杀陆戎？而且……还是要借我的手……杀他？！”

“医生……医生！医生我哥哥醒了！！”

发生了什么？

陆戎意识苏醒的第一刻，就听到耳边少女熟悉的叫喊声。他的记忆尚还停留在北京城的天台上，数不尽的子|弹朝他射来，陆戎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他甚至来不及害怕，因为下一秒，这些子|弹就会刺穿他的身体，将他射成筛子。

可他没有。

身边有许多人，还有杂乱的噪音，夹杂着少女的哭声。医生好像嘱咐了她什么，随后离去，陆依依坐到旁边，握住陆戎方才动了动的手指头，无声流泪，“哥哥……”

陆戎努力找回着身体的掌控权。

跟他想得没错，贺渝，诞生于那个虚拟世界，诞生于他的意识。而他自己本身就是那个意识，在这种条件下，他有什么苏醒的办法？他该如何摆脱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