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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以为有一个人会懂。毕竟他总在此伏案写着民间疾苦,要让寒门显贵不再泾渭分明。现在想想,若非亲自做过一回人下人,怎可能懂。
闻人椿早已泣不成声,好像喉头酿着血。她停了会儿,抹了抹眼泪看向别处,眼神飘忽,没有一个落点。
“不,我杀不了人的。”她看清了自己,“我天生懦弱,不思争取,别人骂了、打了就硬生生受着,别人要害我、杀我,只会逃跑。我既没有脑子,也没有骨气,活该每个人都不心疼我,活该不能好好活着。”
说这些的时候,她渐渐停了眼泪,门外人却撑不住了,抽了脊梁骨一样,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不心疼她。
闻人椿可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啊。
从前他们之间的每一桩,无不是在牺牲闻人椿,直至今日,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可以牺牲的。
她连爱都没有了。
文在津亦是仰头擦了擦眼睛。
“小椿啊,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辜负自己曾经受到的苦。活下去,哪怕是替箩儿活下去,你可以去帮帮那些和你一样的弱者,让他们在这个错误的世道里活得好一些。我会帮你的,还有——霍钰也会帮你的。”
可我活不了那么久啊,闻人椿哀哀地想到,却只说了不痛不痒的话:“你们都有各自的家业,不必为我操心。我在渠村都能活下去,何况是在这儿呢。”
“这是应该做的不是吗。若我有难,你难道会置之不理吗?”
“也许真的会呢。”闻人椿迎上他眼睛,虽然并非定论,她却说得很笃定,“主君与大娘子的孩子天生残疾,你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我猜是惊松木,当初大娘子既要点惊松木,又要解惊松木,两种药物相生相克,结果害了她自己的孩子。”
“你?如何知道?”话落,文在津已有了答案。
当年,闻人椿为了不让霍钰陷在噩梦之中,向他借阅所有记载惊松木的卷则。也许早在那时,她就料到了。
“可偏偏那时大娘子让人剜去了我手上的椿花,我痛得快要死了,便不想说了。”说着,闻人椿扯起了袖子,隔数年,那儿连一缕椿花的痕迹都见不到了。而后来被道士刺上的符,也不见了踪影。大半截的手臂内侧,只剩密密麻麻的纹路。
她在渠村贪食鼠尾根最厉害的时候,常常犯糊涂,有一回砸了热水都不觉得疼,等到手腕上生了一大片水泡,逐个破水,她才恍恍惚惚记起来。
不过算是因祸得福,新伤掩去旧疤,再也不必见到霍府留给她的这鬼东西了。
“文大夫,你看,兴许我也不是天生善良的人吧。只是窝囊,不懂反抗罢了。如今霍府念在旧情收留我一两月,我已知足。若有一日,恩情散光,他们回过头想与我算账,说不准我又要去油锅里一趟。何必自讨苦吃呢,你说是不是。”
门被重重地推开,哀伤与沉重却没有被风呼啸着吹散,甚至卷进入了更多的惆怅绝望。
“闻人椿!”霍钰站在光追不到的地方,被吼的闻人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懒懒散散地挪开。
他上前,克制不住地捉着她的手,想到她方才提起的伤,又赶紧收了力气,只捏成一个圈。
“主君。”她静在原地,与他的惊涛骇浪是南辕北辙。
“小椿,你怎么能这么想!什么叫收留,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恩情不会散光,我也绝不会和你算账的!”
“主君方才没听懂吗?若不是我,你和大娘子的孩子本可以……”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霍钰厉声,“全是我的咎由自取!要是该下地狱,我才是第一个该去的!”他太狂妄,以为运筹帷幄,其实什么都顾不好。
他最爱的女人、他的儿子、他的大娘子,试问哪一个过得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补偿。
“留下来。小椿,我爱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眼前的人是如此地诚恳,他为了让自己看清他的眼睛,甚至还弯了腰。他从前只会说我娶你、陪着我,今日竟然说了动用了爱字。
他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一个人会几次三番让她的愿望落空吗?
爱一个人会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叫疼却不相信吗?
爱一个人,至少会得上苍祝福,不至于错过一次又一次吧。
他们之间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是爱。
闻人椿盯着他们的手,肌肤贴着肌肤,却不再令人悸动。
她叹了口气,同霍钰冷静地讲道:“主君,我在渠村想过好多回,似乎也想明白了。主君你根本没有爱过我,我——也没有爱过你。只是那时危急,你我只有彼此,不得不相依靠,才以为只能爱彼此。何况当时你在系岛属意的也并不是我,是我纠缠不休、不肯放手。”
“不是的,我不准你这么说!”他爱她,从见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明明对自己说过一千一万遍不能爱,可还是忍不住看向她、走近她。尽管不曾表露,可是每一回听她说不愿嫁、不愿走,他都在窃喜。
她如何能彻底否定这一切!
“你听我说完。”闻人椿的语气就像在安抚一个胡闹的孩童,“我也曾以为我爱主君,爱得自己坚信不疑,就像主君你现在一样。可我错了,一切只因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第一个为我着想的人。戏班子里的人、看戏的人从来不会这么待我,于是我便自然地以为你与我会有什么不同。其实是一样的,若陈隽在你之前出现,我也会敬他、爱慕他、另眼相看甚至嫁给他。还有孙二木,若他不是买走我的人,与我只是萍水相逢,按他那般痴心地对我好,有朝一日我一定也会被打动,心甘情愿叫他‘夫君’。我并非非你不可,我知道,你也一样的。你看你现在,霍府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临安城中的富贾,妻子双全,还有一房小娘子,真的不必到我这儿讨晦气。”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霍钰抓不住,空着手停在半空。他不知道要如何接话才能让闻人椿明白他的心,只能重复地说着“不一样”。
闻人椿无奈,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似是随时都要离开,却见霍钰从一旁的香坛上拿出了一枚玉椿花。
“你看,我把它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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