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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青溪瞪圆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燃。
他温热的鼻息就扑洒在她的脸,她立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紧接着急急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充血,整张脸的温度急速上升。
可她的身后就是书架,她退无可退。
林燃只怔了一瞬便一把拉住了盛青溪,他面色平静道:“撞倒了怎么办?你还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此时盛青溪的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林燃的下巴有点扎人,她还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盛青溪反应过来,抬眸望着他小声问:“林燃,你去抽烟了吗?”
林燃面不改色地说瞎话:“没有。”
盛青溪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林燃却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盛青溪脸颊两侧的羞红。像春日里的花,淡淡的粉,很漂亮。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盛青溪见他否认就没继续问,她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拿几本厚一点的书就好。”
这一回盛青溪学聪明了,她矮身一钻就从被林燃包围着的地方出去了。
盛青溪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宋诗蔓便狐疑着问:“小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盛青溪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传来的热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摇摇头含糊道:“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热。”
闻言宋诗蔓将窗开了一小半,清凉的夜风吹进来让盛青溪感觉好了很多。
这时林燃也拿着几本厚厚的本子走了过来,他将本子放在桌上之后便又绕到了盛青溪对面也就是宋诗蔓身边坐下。
不知怎的,宋诗蔓竟觉得身边的林燃有点碍眼。
顾明霁,林燃。
怎么一个个的都跑过来和她抢盛青溪?盛青溪明明是为了给她补课才去申请自习室名额的,这两个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盛青溪把林燃的作业本用厚重的本子一本一本压好,过半个小时它们就会变得平整一些。
做好这些盛青溪才坐下来准备吃蛋糕。她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蛋糕,拿出了有草莓的那一个推到林燃面前,再把宋诗蔓喜欢的巧克力蛋糕拿出来。
做完这些她侧头问顾明霁:“班长,你吃蛋糕吗?”
顾明霁:“......”
这里有四个人他好歹还排第三,他知足了。
林燃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草莓蛋糕,这是他喜欢的味道。
她似乎,很了解他。
当然也不排除是那一晚林烟烟这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的,毕竟这丫头连他考试从来没及格过都拿出来说,一点都不知道在女孩面前给她哥留点面子。
上课铃声打响之后盛青溪就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把蛋糕放到了一边。
林燃扫了一眼,就她一个人傻乎乎自觉遵守自习室的规则,其余的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她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是所有老师都会喜欢的好学生,成绩好、安静、漂亮。
像盛青溪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样的人呢?还是在看过他打架的情况下,林燃疑心她是不是没说实话,或者她一时昏了头。
盛青溪拿起林燃放在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作业内容。
她随手从底下抽出一本作业本翻开看了,上面空白一片,林燃连名字都没有写。
盛青溪和坐在对面眼神桀骜的少年对视一眼,她犹豫着小声问道:“林燃,想写作业吗?”
林燃想写作业吗?林燃当然不想写作业。
但是林燃当着盛青溪的面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是那样温柔地把这一本本他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本子抚平。
于是他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我想,我特别想。”
这话一出顾明霁和宋诗蔓都惊恐地看了林燃一眼。盛青溪刚转来不知道林燃是什么德行,但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宋诗蔓觉得让林燃写作业的可能性还没她考上大学的可能性来的大。
在她自己看来都不太可能发生的两件事,却因盛青溪出现之后都发生了。
盛青溪的下一句话问的更小心翼翼了,她似乎是顾及着有关于少年人的自尊。她用气音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写?”
林燃:“......”
他连书都没翻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林燃这个人的特别之处,他这个人从小就不爱学习,小时候上课就跟有多动症似的,别人上课,他玩限量版玩具。
因着林家的关系老师也不管他,只要没做出过分的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
所有教过林燃的老师都觉得林燃以后可能连普高都考不上。但在林燃初三开学前,他和林烟烟搬离了林家,如果他考不上一中林烟烟就得一个人在一中上学。
而林燃曾保证过,他会照顾好妹妹的。
于是初三那一年林燃就和魔怔了一样,每天除了学习和照顾林烟烟以外的事他全都当不存在,等中考的时候他居然压线考上了一中。
林佑诚那会儿都做好了给一中捐一栋楼的准备。
却不想林燃自己考上了一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燃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他又变回了原来玩世不恭的模样。
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林燃瞥了一眼盛青溪手上的作业本,满脸坦然,他低声道:“我就没听过课。”
宋诗蔓不由在心里吐槽,看这幅理直气壮的模样,还自豪起来了?
盛青溪听了之后神色没什么变化,她点点头,随后便道:“诗蔓马上要开始学高二上学期的课程了,你也是高二,你们可以一起听课。”
宋诗蔓顿时便皱起了小脸,她才不要和林燃一起上课!
没有距离感的恋爱太容易幻灭了!
林燃:“......?”
盛青溪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她和宋诗蔓是情敌?她还给他们制造机会?
顾明霁听了也是一脸古怪,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感觉有点乱。但他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反正就是很奇怪。
宋诗蔓和林燃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情愿。
林燃此时就是很后悔,特别后悔。
他为什么要要说他特别想写作业?他一点都不想写作业,要不是盛青溪在这里,他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一屋子书呆子,没劲透了。
林燃绝对不想和宋诗蔓一起上课,两个菜鸡互啄有什么意思?
他皱着眉,唇线微压,不耐烦地抬眸。
和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对视两秒。
林燃投降。
上课就上课,他每天都在上课。
盛青溪不知道林燃的成绩,于是她把批改宋诗蔓试卷的事交给了顾明霁。她朝林燃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她身边来。
林燃身体一僵,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没错他是。
林燃迈开步子就往盛青溪旁边走,他不光自己坐到她身边,还特别霸道的出声赶另一边的人:“喂,你坐到对面去。”
顾明霁:“......”
他又能怎么办呢?
对面的宋诗蔓简直要气死了,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她要讨厌林燃!她以前一定是瞎了眼,这个男人就是个狗东西!
盛青溪从文件夹里翻出前几周给宋诗蔓做过的测试题。她还有一套空白卷,分别是数学和理综的,都是一些基础的摸底卷。
她把试卷和笔一起递给林燃,补充道:“林燃,会写的就写上去,不会写的就空着。”
宋诗蔓听到盛青溪的这句话不由插了一句,她昂起小下巴还颇有些自豪和洋洋得意:“我数学差几分就及格了。”
林燃嘴角微抽,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半小时后。
林燃第一百零一次想把笔一丢,然后撕了试卷走人。
每一次他都忍下来了,看在盛青溪的面子上,他勉勉强强地还能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抗争一下。这一套卷子做下来他觉得他的头发掉了好几根。
九点五十,下课铃声打响。
林燃把手上的笔一丢,张狂地把试卷往盛青溪面前一放:“写完了。”
宋诗蔓立马起身就去看,她嚷嚷着道:“小溪,你快看看林燃考了几分。我不可能比林燃考的还要差,不然我自闭了。”
林燃:?
盛青溪抿抿唇,应道:“回去再看,你收拾一下书包,可以回家了。”
宋诗蔓只好不情不愿收回视线,她收拾到一半还瞪了一眼旁边无辜的顾明霁:“你看什么看?没看过一中的校花本人?”
顾明霁:“...对不起。”
天知道他只是把改好的作业递给宋诗蔓的时候礼貌地和人家对视了一眼。
给盛青溪戴的头盔还在教室里,林燃转身就要出门回一班拿,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盛青溪喊住了:“林燃,你的作业本。”
林燃微微侧身,他伸手接过那几本作业本。
原本空白的封面上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漂亮又凌厉的字迹。
和她的长相不太一样。
林燃拿着作业本回到一班还没进门就看到探头探脑的何默和谢真,两人神情好奇。何默提声问道:“燃哥,你真写作业了?”
林燃:“写个屁。”
闻言何默和谢真都松了一口气,属于他们的燃哥还在!
-
盛青溪被林燃勒令等在自习室门口不准乱跑,于是她送走宋诗蔓之后就乖乖背着书包趴在栏杆上等林燃过来接她。
今夜天空中没几颗星子,整片夜幕都被沉沉的云所笼罩。
这个时间点西伯利亚冷风正在和太平洋上吹来的暖风作斗争,节气临近清明,初城即将要进入连绵阴沉的降雨期。
林燃拿着头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盛青溪托着腮望着天在发呆。
他侧头瞥了一眼一片漆黑除了云什么都没有的天。
林燃耐着性子喊她:“盛青溪,回去了。”
闻言盛青溪就自觉地朝他走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楼梯下走。楼道间的灯光很暗,林燃像和林烟烟说话似的开口道:“盛青溪,拉着我的衣服走。”
跟在后面的小姑娘声音轻轻的:“我能看得见。”
林燃沉默片刻,他觉得他就是自找的。
林燃知道她喜欢走那条漆黑的小路,下楼之后他就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人脚步轻快,他能感觉到,她很开心。
林燃无声地笑了一下。
傻子。
等两人走到车棚的时候盛青溪提起了关于天气的事:“林燃,明后天都要下雨。你不用来接我了,下雨天不安全也不方便。”
林燃没应声,只低垂着眸给她套上头盔。等扣好了他才出声应道:“下雨我就坐公交车送你上学,你一个人不安全。”
盛青溪知道林燃在顾及些什么,那天那些人都看到了她的脸。
她迟疑片刻之后就由着林燃了。
盛青溪的右手已经好了大半,红肿都已消去,只是还是青紫的一片。等林燃上车之后她就用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
林燃的背很宽厚,肌肉也硬实。
盛青溪隔着头盔蹭了蹭他的衣服。
林燃被身后的头盔蹭得一僵,这小东西怎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乱蹭。还好这一次她脑袋上还带着头盔,不然这车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开的起来。
...
林燃看着盛青溪走进盛开福利院才开车离开。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林烟烟早已睡下,屋内漆黑一片。
打开灯之后林燃去冰箱里拿了一袋奶糖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除了吃糖以外什么都不干,甜腻的味道让他绷着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关灯上楼之前林燃习惯性地检查了寒假家里新装的火灾报警装置和灭火器材,这是他每天出门之前和回来都要做的事。
林燃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曾考虑过搬家的事情,但火灾这样的不可控意外在哪里都会发生,而那天起火的原因他也不清楚。
他想了很久,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从那一天起,他在家里就再也没抽过烟。他再也没有把打火机带回家,家里所有的蜡烛都被他扔了个一干二净。
而林烟烟也被他禁止靠近灶台。
林燃洗完澡之后躺在床头看了一眼手机,他加的几个群都很热闹,每天打开都是999+的消息。别的群就算了,但谢真、何默还有他的三人小群,他每天打开他妈也是999+。
他真想不明白,这两人每天回了家在干点什么。
林燃点开三人群看了一眼。
有福同享,有难退群(3)
[无人之海:阿真,我发你的好东西看了没?]
[胖达达达:没看,我不喜欢这样的。]
[无人之海:这也不喜欢?我靠,那个腿真的绝了。]
[胖达达达:你成天看这些是不是有病?]
[无人之海:我马上成年我看怎么了?]
[胖达达达:你自己寻思寻思正常人会看这些?]
[无人之海:那我偏要再发一遍,我和你说,你要不看今晚别想睡了。我打车就去车行找你,今天你必须给我看。]
[无人之海:视频。]
[胖达达达:你是真有病。]
林燃皱着眉点开视频看了一眼,里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撩一只蹲在桌子上的猫头鹰的毛,厚重柔软的毛被撩开之后,露出了猫头鹰的一双大长腿。
纤细、高挑。
[firegun:你每天回家不写作业就是看这些东西?]
[无人之海:燃哥,你就说,这腿怎么样?]
[firegun:睡了别烦。]
[无人之海: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人懂我!]
林燃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就关灯准备睡觉。房间内的窗帘紧闭着,窗户只开了一道缝,清凉的夜风悄悄地跑进来几缕。
林燃闭上眼。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想,可他的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晚上他透过窗口看到的画面。美丽的少女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她的神情看起来安静而认真。
哪怕只是几张薄薄的纸也能看出她的珍视。
林燃一把扯起被子盖在头上,他烦躁地翻了个身。
不知过了多久林燃才沉沉睡去。
自从重生以来林燃每天夜里就睡得不太好,每晚他的梦里不是无休止的大火就是林烟烟尖叫哭泣的声音,而今晚却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林燃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梦。
他坐在一个公园里的长椅上,头顶闪烁的光晕和翠绿闪着光泽的草坪都告诉他,这是一个万里晴空的好天气。
但就是在这个好天气下、碧绿宽阔的草坪上,居然站着一只猫头鹰。也不知道是谁,丧心病狂地剃光了猫头鹰的毛,它两条光秃秃的大长腿就露在外面。
这只猫头鹰迈着纤细的大长腿姿态优雅地朝他走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不等林燃离开,天就忽然变了。
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瞬间乌云密布,暴雨兜头浇下。
没有毛的猫头鹰眨眼便飞走了,人来人往的公园里顷刻之间便只剩下他一人。林燃浑身都湿透了,可他却像被黏在这椅子上一样。
一动都动不了。
画面一转,他离开了公园。
他回到小巷里,但这个小巷却不是学校门口的小巷。林燃记不太清了,他隐隐听到有人在尖叫,但当他跑进巷子里的时候里面却没有人。
梦境游移变幻,林燃独自挣扎在里面。
巷内光线暗淡,柔软的双臂如藤蔓一样缠绕上林燃的腰。
林燃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盛青溪。”
背后的女孩用轻又缓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他似是听了无数次:“林燃,林燃。”
林燃回声低头看去,面前的人面容模糊不清。但他却能看到她轻轻地踮起了脚尖,她离他越来越近,有什么温热微湿的东西触到了他的唇角。
是她的唇,一触即离。
她轻声问他:“林燃,能不能亲一下?”
...
天光熹微。
林燃黑着脸洗完冷水澡从浴室里出来,现在就想冲去何默家里把他掐死,一天天的不睡觉在群里发些什么鬼东西。
等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林烟烟还没起床,现在是早上六点,林烟烟平时六点半起床。他没吵醒她,给她发了条微信就走了。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
林燃就这样走进了细雨里,这一次他只拿了一个头盔。他说坐公车送她去上学就说话算话,他晚上陪她坐车回去再开车回来。
六点二十,林燃直接把车停在了福利院。
听到摩托车的声音盛青溪背着包撑着一把碎花伞朝他跑来,她手里还拿着一瓶牛奶。跑到他面前的时候她移开了伞,仰着小脸问他:“林燃,你怎么不穿雨衣?”
林燃的校服上满是细小的雨滴,头发倒是没淋湿。
盛青溪把伞往林燃的怀里一塞,她从兜里拿出纸巾就想替他擦一擦肩头的水。
而在林燃看来,面前的盛青溪则是像梦里那样踮起脚尖缓缓向他靠近。他似乎又听见了那一句:“林燃,能不能亲一下?”
林燃鬼使神差地回应道:“要亲就赶紧亲。”
盛青溪的动作忽然顿住,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林燃:“......”
妈的,他自闭了。
-
林燃这十七年来,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这盛青溪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不想掐死何默了,他想掐死自己。
盛青溪一时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抿了抿唇:“林燃,你刚刚说什么?”
林燃沉着脸,语气差劲:“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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