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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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恐龙园的穿越侏罗纪时,黑泽莲从外套里钻出来，看到芥川浑身都是水，临时买的雨衣因为质量不好早就在俯冲时飞了,他的头发也湿哒哒地黏在脸上，狼狈到像是一只出水的大鸭子。

芥川拽开安全带，轻轻一跃从船上跳到岸上，然后像鸭八那样抖了抖身上的水。

黑泽莲等船上的那对母子先下去后，才走下了船,对工作人员道了谢,并将芥川的黑外套也抖了抖。

罗生门可以吞噬一切,所以水分瞬间就干了。

“莲酱，你没事吧？”

芥川抬起头看着黑泽莲,在看到后者朝他摇了摇头之后,立刻又眉开眼笑起来。

“那接下来我们去看什么呢,莲酱？”

黑泽莲将外套披在了芥川的肩上，然后说：“先去休息一下,再去看驯兽表演吧。”

要说芥川顽皮,那是天性使然,他一刻都停不下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有一点让黑泽莲非常满意的是，芥川知错能改，很好管教。

告诉他不要用屁股压食物,就没有再压过。告诉他搓脚不卫生，他虽然还是很想搓，但忍着就没有再搓过。告诉他饭前洗手早晚刷牙喝牛奶，他都一一照做了。

大概是以前太宰管教的太好了,到他这里时，就很听话了。

另外，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很清楚，用仅仅三岁的脑容量，把他的话都记住了。

他叫他不要在别人面前喊他爸爸，他就一直在外面叫他莲酱，只在敌联盟的时候喊他爸爸，向他撒娇。

他知道他怕冷怕水，才会细心地用罗生门替他兜水——从前也从未有人为他做这些事。

“嗯嗯。”芥川很听他的话。

恐龙园里到处都有需要氪金的商品店，黑泽莲只打算带芥川在外面转转，但是购物欲旺盛的芥川一心想往店里钻。

“莲酱，这个店也进去逛一下吧。”芥川指了指一家装饰可爱的饰品店。

“好。”知道芥川进去肯定又要嚷着买买买，但黑泽莲想，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切以寿星为大，就让他放肆一天吧。

饰品小店里陈列了几乎各式各样的杂货，有雨伞，有抱枕，有十字绣，有毛绒玩具，还有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护肤品。

黑泽莲以为芥川会中意毛绒玩具，但他的目光却越过了玩具，落在了一堆面膜上。

面膜盒子上写了字：【美人的自我修养】。

黑泽莲：“……”不会吧。

芥川毫不犹豫地拿了几盒：“我想要这个。”

黑泽莲：“……你是男孩子，换一个吧。”

“男孩子也是需要变美的。”胖乎乎的导购小姐看到芥川和黑泽莲因为面膜僵持不下，赶紧过来热情地搭讪，她看到芥川一身奇装异服也不觉得奇怪，只当他是玩cosplay的，“而且这位先生的皮肤这么好，眉毛……嗯，做了半永久吗？”

芥川点点头，很为自己的眉毛而骄傲：“是的。”

“做了半永久，就更需要用面膜了。来来来，面膜可是保持美貌的秘密武器……”

黑泽莲忍不住打断她：“充其量只能短时间补水吧。”

还秘密武器，吹得太离谱了。

胖导购瞪了黑泽莲一眼，又继续为芥川讲解：“先生，你看我们店里这款雅诗兰呆的红石榴面膜，上个星期刚到的新货，萃取了红石榴的精华，一片就让你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滑透亮，还有这款希思梨的海藻面膜，纯天然，对皮肤特别好。”

芥川平时只有一点润肤乳，连须后水都是用的黑泽莲的，听到胖导购这么推销，心里难免有点痒痒的。

他想变美。

“先生，这个真的特别好，对皮肤很好的，我们这里都要卖断货了。”

“莲酱……”

芥川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黑泽莲，小声地说道，“我想要……”

黑泽莲轻声叹了口气：“买吧，但是只能买两盒。”

“莲酱最好了！”

斥巨资给芥川买了两盒听都没听说过的野鸡面膜，黑泽莲已经有些后悔了，偏偏旁边人的兴奋地不行，闹着要去休息室试试面膜。

黑泽莲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几句“寿星为大”，才忍住了想要抽打芥川的冲动。

一方面想当个善解人意的慈父，一方面又为儿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感到头疼。

不过黑泽莲的底线是芥川不害人，只要不是主动去害人的事，他就随他去了。

休息室里。

黑泽莲坐在椅子上，用手机远程看着店里的监控。

渡我被身子已经停止给鸭子抽血了，正在鸭子堆里打游戏，而荼毘也是随便烧着水，时不时就有客人叫道：“水太烫了！”

只有斯宾纳还在推销着牛奶，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最后居然自己开始喝牛奶了。

……很好，一个个的工作态度都极其消极。

“取80g海藻面膜，泡入适量冷水，搅拌至糊状，然后抹于脸上，20分钟后清洗干净……”

芥川正在认真地研究他的希思梨的海藻面膜。

他有点嫌麻烦了，但是胖导购说了对皮肤特别好，让人脱胎换骨的，等一会儿一定能让他的莲酱吓一大跳。

然后，他真的做到了。

当他把脸朝向黑泽莲时，他从黑泽莲的全脸都读到了深深的震惊。

“你……又降智了么？”黑泽莲轻声问道。

只见芥川用水将颗粒状的海藻糊在了一起，变成了黑黑的一大坨，然后涂抹在脸上，原本清秀的脸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像一个烂冬瓜。

“莲酱，你快帮我涂一下面膜，我撑不住了！”一小块面膜已经顺着脸颊掉进了耳廓里，芥川赶紧伸手把它拿掉了。

黑泽莲看看台子上黑乎乎的一团，又看看芥川糊的乱七八糟的脸，强忍着恶心说道：“你还是别弄了。”

“不行，我要变美！我要像莲酱一样白。”

“别了吧，我混了欧洲人的血，本来皮肤就比较白，不是靠这个东西啊。”都不知道是不是三无产品，总之看上去真的很恶心。

黑泽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指伸进了杯子里，挖出了一团海藻面膜，然后涂在了芥川的脸上。

“莲酱，你要帮我记时，20分钟后要洗掉的。”芥川歪着脸痛苦地说道，他不敢动作太大，防止面膜掉到嘴里去。

“……好。”

“芥川——”

门口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黑泽莲回头看去，是和他差不多震惊的中岛敦以及正在吃刨冰、面无表情的泉镜花。

“叫我芥川王子！”芥川口鼻歪斜地纠正道。

中岛敦问黑泽莲：“他这是在做什么？”

“在——变——美——”芥川继续说道。

二十分钟后。

芥川拿掉脸上的海藻，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美滋滋在镜子面前激动地照了半天。

“爸爸，你看我的皮肤，有没有变得更白更亮了！”芥川跑到黑泽莲床前，凑过脸问道。

黑泽莲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和中岛敦说道：“你们是因为江户川先生的委托来的吗？”

“嗯。”中岛敦点了点头，“江户川先生说你可能会遇到危险，有人在调查你。”

“哦？”黑泽莲替芥川别过耳边的白色鬓发，漫不经心地说，“谁会调查我呢？”

“我也不知道，总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立刻离开这里。”

黑泽莲看了一眼正在照镜子的芥川，拒绝了中岛敦的提议：“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想扫他的兴。”

“敦大哥，我帅不帅啊？”芥川又蹦到了中岛敦的面前，凑过脸让他瞧，“你要不要也来做个面膜？”

中岛敦觉得又雷又暖，这个芥川虽然降智的厉害，但是他的性格可比原先的祸犬芥川可爱多了。

芥川的生日啊……

中岛敦和芥川一样，从小没有过什么好日子，也没有过生日的美好经历，来了侦探社之后才过了个像样的生日。

他也不想扫芥川的兴，可只要想到江户川乱步说的那句“那家伙要是在游乐园里出了事，柯南那小子就又要送回来，我可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呐”，他就犯了难。

黑泽莲看他为难的样子，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说：“中岛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镜花小姐陪着芥川一起玩。”

“嗯？”

“在敌联盟，没有和芥川同龄的人，所以我才把他带了出来。你们似乎以前也认识，他应该跟你是朋友吧。”

“……”还朋友，中岛敦只要想到以前的芥川，就很想“欺负”一下现在的芥川。

四人同行，黑泽莲安心了不少，作为答谢，他请另外三人吃恐龙园里的刨冰。

中岛敦起初还想推辞，因为知道黑泽莲条件不好，但黑泽莲没给他推辞的机会，已经买好了。

“芥川王子，你今天有哥哥姐姐陪着，开心吗？”

芥川响亮地回答：“开心！我喜欢镜花大姐，也喜欢敦大哥！除了太宰治那个糟老头子，侦探社的人我都喜欢。”

中岛敦听呆了，这真的是一个宰厨应有的修养吗？

黑泽莲轻声说：“以后不许再那样叫太宰叔叔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才不会后悔！我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想打他！他还欺负莲酱！”

“算了算了，绕开这个话题吧。下面我们去哪里玩？”

黑泽莲侧过身体问芥川，但下一秒，他突然怔住了。

芥川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第一次的亲吻。

是冰冷的。

黑泽莲回过神来，推开了芥川，力道大到将他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他厉声问道。

芥川倒是很迷惑，又有些委屈：“……想让莲酱也尝尝草莓刨冰的味道。”

“我不需要！”

对于和男人接吻这种事，黑泽莲本就十分排斥，有关这方面的回忆，都是些不堪的经历。

“……莲酱你好凶！”芥川不明白，为什么黑泽莲可以亲吻他的脸颊和额头，亲一下嘴唇就这么排斥呢。

凶巴巴的莲酱最讨厌了！况且他只是因为莲酱吃不了刨冰，才想要让他知道这个刨冰的味道的。

哼，还推他，害他屁股摔得好痛！

他决定不理莲酱了，除非莲酱跟他道歉。于是他故意走在黑泽莲的前面，但是又不肯走远。

中岛敦一直对黑泽莲和芥川的关系很迷，但是侦探社里关系很迷的人太多了，比如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还有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所以他也见惯不怪了，还试图给芥川出主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如去看驯兽吧。”

“驯兽？驯老虎吗？我要把老虎狠狠地踩在脚下。”芥川对驯服老虎很有执念，多次提出不要脑无而是捉几只老虎来种田。

黑泽莲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迷于老虎，并且充满了恶意，但是中岛敦却是知道的。

“是驯服大象的表演。”中岛敦经常带泉镜花来这里，还办了年卡，因此很熟悉，“大象很乖的，到时候你征得别人的允许，可以给它喂一根香蕉。”

芥川撇了撇嘴：“我才不喂，我要自己吃。”

中岛敦：“……”

泰象馆在海洋馆的后面，等四人走到那里时，新一场的泰象表演已经开始了。

几头憨态可掬的大象穿着喜庆的衣服，正学着人类的样子做出各种各样惹人喜爱的动作。

黑泽莲想起了他和赤司在草原上看过的象群。

……很有活力。

追逐自由的同时，也对人类相当友好，至少比鬣狗要好太多。

再看看眼前的大象，到底是被人类圈养了，每天活动的范围极小，还要被迫做各种取悦客人的练习，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莲酱，脑无能像大象那样吹小喇叭吗？”芥川看到大象表演的时候，气已经消了大半，又开始和黑泽莲搭话了，“我也好想看脑无吹小喇叭。”

黑泽莲很肯定地说：“可以。”脑无已经完全被驯化，没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听到人类的命令可以做出任何动作。

……真惨。

大象可能还对自由有点祈愿，脑无连自己的企盼都没有。他们终日不是在听着死柄木弔的命令去战斗，就是在田间一刻不停地劳作。

……自己绝对不能变成那样。

绝对不能。

黑泽莲想到这里，脑海里又浮现出森鸥外的那张脸。

四个月。

他只有四个月的时间。

如果挣不到那么多钱，他相信森鸥外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这个仇很明确地摆在那里，之所以现在不杀他，是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价值，否则早就割碎他的喉咙了。

就算不死，他也不想像被圈养的大象，或是像没有自我的脑无那样活着。

大象表演的第二个环节，是“泰式按摩”。

支持人邀请了一位青年，连哄带骗地让他躺在了台子上，然后让大象轻轻地踩着他的肩膀，替他“按摩”。

“哈哈，要是大象用点力，这人不就是废了吗？”

人群中爆发出了欢笑声和尖叫声，青年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大象的脚给踩碎了。

越是刺激的东西，越能博人眼球。

黑泽莲往旁边看了一眼，芥川的脸煞白一片，额头滚落了大滴的汗水，不由得心里一惊：“芥川王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莲酱……我有点渴。”

芥川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杂乱。

他看到自己父亲惨死的场景，妹妹小银哭到哭不出声时的样子，还有周围人恶意的嘲讽，贫民窟里的乱七八糟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