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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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黑泽莲在海边休息过后,他将外套叠整齐，送回了武装侦探社。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自己被太宰治拖进海中的那个瞬间。

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被自己的异能和个性抛弃，被自己深爱的故乡格陵兰岛所厌恶，他本该万念俱灰，一死了之，但实际上,他并不想死。

否则他就不会在水里疯狂挣扎了。

鉴定完毕,他还是想活下去的,哪怕没有家人，没有异能和个性,哪怕不能回到故乡,他还是想活下去。

其实就这个状态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他还是活得好好的，不是么？

毕竟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那三样东西值得他去珍惜。

他突然想起了被他抛下的芥川,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哭闹了,想到上次他丢了萝卜都能哭成那样，这次恐怕要疯的吧——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到侦探社时，他看到芥川正背对着门，乖巧地坐在太宰治的腿边。

太宰治的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在逗他：“想吃？”

芥川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想……给我爸爸吃。”

“哦呀，原来是个孝顺的小朋友啊。”太宰治将棒棒糖扔给了芥川,“那你就给你爸爸吃吧。”

黑泽莲顿时觉得心里有点暖，芥川这崽子，得到一根棒棒糖还想着他，还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于是他默默地看着芥川打开了包装袋,嘴里念叨着：“那我先帮爸爸尝尝味道。”然后贪婪地将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黑泽莲：“……”

“哇——”芥川将嘴里的棒棒糖吐了出来，然后恨恨地看着太宰治，“糟老头子，你害我！”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是你自己说要孝顺爸爸的，我才给你这个的呀。”

芥川气势汹汹：“糖怎么可能是苦的！你是不是装的鸭粑粑？”

“给大人吃的糖就是苦的嘛。”

“你骗我！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芥川气得用罗生门抽打太宰治，但嚣张的罗生门被太宰治用手指轻轻一戳，就老实地缩回了他的身边。

“还要闹？”太宰治微微一笑，指着他的身后说，“你爸爸来了。”

芥川扭头看去，看到面色复杂的黑泽莲，立刻忘了要收拾太宰治，美滋滋地蹦到了黑泽莲面前，伸手要抱：“爸爸，你回来啦。”

黑泽莲垂眸看他，对于不哭不闹看上去还挺精神的芥川，他觉得有点神奇。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太宰治跟他说了些什么吧。

太宰治是个很神奇的人，他能一句话把人哄住，也能一句话把人弄哭。

黑泽莲虽然和他认识有几年了，最初留在港口mafia也是因为太宰治，但他到现在也一点不了解太宰治这个人。

——算了，还是别试图了解了。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何况是无论在港口mafia还是在侦探社里都混得游刃有余的人，他的心早就是一团黑泥了。

“你的异能力，如果只是你生气的时候用来攻击别人的工具，”黑泽莲拍了拍芥川毛茸茸的脑袋，“那么它……也会难过的。”

这话是对芥川说的，却也是对自己说的。

黑泽莲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用自己的异能力和个性干过任何一件正事。

因为生来就有强大的能力，又没有一颗善良的心，才会无法无天，是非善恶全部视同儿戏。

因为不喜欢岛上能力很弱的孩子，就用个性将别人送了出去——完全没考虑那些孩子和他们家长的心情。

因为被芥川打扰了雅兴而恼羞成怒，就用异能力强迫他学习跳脱衣舞——完全没顾及他的自尊。

因为想要报复太宰治一个人，就搬空了整个港口mafia，给很多无关的人都带来了困扰。

“罗生门也会难过？”芥川不明白。

“是的，它会难过。”黑泽莲轻声说道，“它希望你用它去战斗，而不是欺负别人。”

芥川还是不明白：“战斗不就是欺负吗？”

“……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黑泽莲觉得现在的幼崽芥川是不太可能理解，顿了顿，说，“但是你要先向罗生门和太宰叔叔道歉。”

向罗生门道歉可以，但是向太宰治道歉，芥川就不乐意了。

“我为什么要向这个糟老头子道歉？”芥川的小嘴噘得能挂上一瓶酱油，“不道歉。”

“为什么道歉？其一，太宰叔叔称呼你的名字，而你却给他取带有侮辱性的别名；其二，你从太宰叔叔那里骗棒棒糖，说是给我吃却自己吃了；其三，你自己吃到不合口味的东西，就动手打人。我平时都是这么教你的吗？”

黑泽莲越说越严肃，最后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他自己走歪了，他不想芥芥也走歪了——哪怕他总有一天会变成芥川，那只要他还有一天是芥芥，那他身为父亲，就必须要教好他。

“你想成为王子，首先得拿出王子的风度。”

芥川仍然不明白王子的风度是什么，但是他差不多知道如果他今天不道歉，黑泽莲是不会理他了，于是只好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对不起啊，罗生门，我这么可爱，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然后又苦着脸看向太宰治：“对不起了，太宰叔叔，我这么可爱，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太宰治摆了摆手：“我就不和你一个小孩计较啦。”

得到了太宰治的“谅解”，黑泽莲这才放下心来，他替芥川整理好衣领，让他坐下，认真地说：“芥川王子，你要成为爸爸的骄傲。你听话，我去找江户川叔叔有点事，晚上会给你买糖和无花果。”

芥川一听说有糖和无花果，立刻乖乖坐直了：“我一定听话。”

黑泽莲看得一阵莫名的心酸。

对付不听话的小孩，当然是有罚有奖，但奖往往比罚要好用很多。

罚一万遍，不如奖励他一句“我相信你能成为一个好孩子”。

可是在他小时候，都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真是矫情，还在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干什么呢？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把田种好，把度假村办起来，把孩子养好，把债还了，然后再去考虑别的事。

虽然这条路并不平顺，但他已经在路上了。

他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也找到了不能死的理由。

芥川看着黑泽莲去了江户川乱步那里，又拿起谷崎直美桌子上的小镜子，开始欣赏自己的半永久纹眉。

正在这时，他从小镜子里看到了身后有一个人正盯着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了头。

站在他身后的是外出回来的泉镜花和中岛敦。

“你干什么？”他刚要骂，注意力被泉镜花手上的棒棒糖吸引了。

在敌联盟，只有黑泽莲会给他买东西，但是黑泽莲只会给他买健康零食，牛奶和水果之类的。

至于荼毘，不从他这里拿东西吃就不错了。

所以看到外面有人吃零食，他都想用罗生门抢回来——但是这样必然会惹黑泽莲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