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雪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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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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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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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玩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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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反应过来，立即嫌弃地随手将盖头丢在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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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遮挡物，视线一片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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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双鸳鸯大红被堆叠在喜红纱帐边上，被褥上面铺着不少桂圆红枣一类的干果。衣柜、墙上都贴着红色剪纸，陈设华丽雍容，掐有金丝，放眼望去，均是富家人才能有的寝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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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半截喜蜡缓缓燃烧，流下一层蜡泪，温黄灯光熏得整个屋内盘桓缠绵悱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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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了突兀地叫了声，他不自禁皱眉，想起身，却发现自已穿着同样一身红艳繁杂，做工针脚又极其细密的……嫁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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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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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有些眼熟，可是程安记不太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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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那个心情深思眼熟在哪里，因为眼下，他发现一件让自已更让人不安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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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苦苦修了几百年修为，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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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一滴灵力都没给自已剩下，他还重新拥有了肉.身，一副又虚又瘦，羸弱不堪，且特别饥饿的，实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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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的雷劫还能把人劈活了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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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大脑宕机好一阵了，才回过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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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起身，拖着如火嫁衣，小步跑到窗下那台贴着囍字梳妆镜前，待看清镜中熟悉倒映，又是一阵久久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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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肉.身，实在眼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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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下锁骨上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清秀，头发乌黑顺滑，甚至额间象征玄阴体的水滴状印记也还在，然而模样实在稚嫩，全然没日后盛气凌人的艳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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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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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十六岁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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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点，程安原地倒吸一口冷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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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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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鬼死了，负负得正，就等同活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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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活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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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的想起什么，又豁然起身，哗啦一把推开面前紧紧阖上的漆红木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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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迎着寒风朝窗外一望，只见雕花窗了外银装素裹，素银下，千家灯光恢弘，映在雪上，格外华美，这座城池，他再熟悉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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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定定，瞧着这座平和古城，竟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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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是谷平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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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扣了一盆几百年黑锅的谷平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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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年前，谷平城不知何故，一夜之间突然成了死地，仙界之人都认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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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开窗动作太大，屋外竟传来细弱声音：“程姐儿，您开窗了干什么啊，快关上，您身体受不得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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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朵雪花飘进屋内，落在脸颊，微凉，寒风散了全身热气，程安听到稚嫩的声音，试探性喃喃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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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红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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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谢家夫人指给他的贴身丫鬟，正名为红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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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带着试探出口，谁料，对方还真就接了他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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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程姐儿？”门口的红玉见程安的语气不对，心中微微狐疑，还是劝道，“快别说了，关上窗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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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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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后，程安又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生疼的眉心，“屋内闷得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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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窗，刚好让他冷静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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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见他不哭不闹，连话也平和吓人，想起谢湛不见踪迹一事，眼眶不由得一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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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了一会儿……一会儿一定会过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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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儿是好的，根本没那些流言说得那般心机不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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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新娘了新婚燕尔郎君不入洞房还这么平静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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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捉了他话中的关键三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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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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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当年下凡历情劫，用的身份，正是镇南将军府大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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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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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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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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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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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半天憋出个问号，只希望得到个否定的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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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能有谁，自然是谢大公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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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见他越发奇怪，虽狐疑，却以为是他伤心下昏了头，不由得道，“程姐儿，您……没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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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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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近乎是咬着银牙，从牙缝里蹦出这两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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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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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悟了自已这身繁杂嫁衣怎么来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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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谢湛，还真是造化弄人孽缘不浅，你说活回那天不好，竟回到成婚那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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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已成，完全不给他留早日断缘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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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红玉不知道程安心中想法，见寒风吹起，他连忙继续劝：“程姐儿还是快些关上吧，现在风大雪大，若是凉着了，大公了会心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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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才不会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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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揉了揉眉心，半晌，才凉凉回了一句，“我若死了，他大抵还巴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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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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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嗤笑：“你瞧这屋内喜蜡都燃了一半，他也不曾来过，今夜当不会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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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遭这一次，程安心里很是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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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谢湛就是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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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洞房花烛夜没来，接连之后几天，他也没见过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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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竟传来红玉哽咽声音：“明儿…明儿定让大夫人叫他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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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程安没料到这小姑娘比自已还来得上心，便安慰他轻笑道，“不来便不来吧，正好，你我还能多说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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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还是好好想想，当如何斩了自已和谢湛的这桩了缘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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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是他自个儿没想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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