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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了无牵挂,不怕死,可是敌方也不怕死,且人多势众,前仆后继,纵使司华弦有一腔孤勇,也实在寡不敌众。
毕竟,不是只要“不怕死”就能成事的。
司华弦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一间雅室的屋檐之上,那间雅室也被大火所侵,连瓦片都被烧得滚烫。
司华弦站在高处,脚底难耐的热气很快席卷全身,纵观上下,她只剩下目光依旧寒凉。
紧追不舍的一众妖人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司华弦连喘气都想咳,喉咙里的腥味愈来愈重,她却一直忍着,不动声色。
她略向下瞥了一眼,乌压压的尽是妖人翻飞的袍角,竹林什么的,早就不复存在了。
然而司华弦却淡声道:“不够。”
接着,她翻手打出一道火光,红色火焰在半空中炸开,那是昆吾门的求救信号,当然,这也早已不是打给同门看的了。
她……如今还剩得下几个同门?
此举旨在暴露位置,如今,这求救信号俨然变成一道招魂幡,不再求生,只为求死。
很快,更多的妖人向着这个方向而来,司华弦连打三道通天火光,几乎满山的妖人都被她吸引至此。
司华弦有些昏昏沉沉的,可她没有倒下,见时机成熟,她双手结印,大吼一声,脚下雅室中火焰腾出,竟是一条巨龙模样,呼啸而去,吞噬所能吞噬的一切,不仅妖人,竹林、修仙者的尸身、破败的灰墙、倾倒的石柱、斑驳的血迹……
如果这场大火有停歇之日,那么这座山上的一切,所有人存在过的痕迹,都会随火光消逝。
司华弦前后踉跄着,实在有些站不住——借妖邪,纵林火,是逆天而行,她早就不得善终了。
司华弦缓缓跪倒在滚烫的瓦片上,膝下似乎还冒出一缕青烟,她迷迷糊糊地想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吧。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躺倒在屋檐上,轱辘轱辘地滚下房顶,落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刚才那火龙腾出,将火势又带大了些许,司华弦就落在这熊熊烈火的近旁,若再有三分偏差,她就可与烈焰共舞。
司华弦趴在地上,满脸猩红,面目被模糊而粘稠的液体覆盖,一层又一层,不知那血是从嘴角涌出的,还是摔落时磕破额角溢出的,总之,她连血,都快流尽了。
可是她还在笑,笑自己,她没有那么伟大无私,此举不过是以殉天下之名,殉他一人而已。
至此,滔天林火,已然烧了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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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华弦是被豆大的雨点砸醒的,她有些茫然地撑起身子,抬手一抹脸上雨水,连同满面血痂都一齐揩了下来,她似是被过大的雨水砸懵了,坐在原地任大雨冲刷,竟是一动未动。
良久,她突然清醒过来,抬头望天,毫无预兆地开始大笑,雨水灌了满口,一腔腥涩。
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肆虐多日的林火,到底是一物降一物。
大雨收晴,不少富贵人家争先恐后地跑来修缮昔日仙门,那段时间司华弦过得浑浑噩噩,不管他们如何折腾,不管他们如何扯着嗓子、跪在她脚边喊她神明,不管,她都不管了。
什么神明啊,这满山焦黑,有她一份很大的功劳;什么神明啊,她一身伤痕血流如注;什么神明啊,她一生致爱,早已跌下山崖,她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救不了,放不下,求不得,忘不掉。
何等的窝囊无用!
门派很快再次立于符禹山巅,这其中,少不了幸存师兄弟的操持,可是他们,却领着一众新拜上门来的弟子,齐齐唤着司华弦“门主”。
司华弦想逃,可是她心中又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她从前抱必死之心,却得上天垂怜偷回来一条命,如今,她不再敢同谢存一道死去,不如就将此作为生的意义——从此,为这群人,为这个门派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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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倚棠君回来了!”
座上月白衣衫的女子转了转手上的茶杯,目光沉了一沉,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身前的茶案上,只听得“咣”地一声,可怜的茶杯从杯底处裂开条条细纹,随之是一声带有叹息的轻叱:“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提……”
司华弦稍顿了一下,声量猛然放大,“再提就剁了喂狗!”
座前的弟子低着头抖了又抖,不等再言,门外就传来一阵青年男子的清清朗朗的笑声:“你说,你要把谁剁了喂狗?”
一听这个声音,司华弦登时拍案而起,她三申五令,一再强调不准再提谢存分毫,如今这些门徒真是一批比一批胆大妄为,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甚至胆敢模仿谢存的音容笑貌!折磨你们的门主就这么有趣?
想来是课业太过轻松,不过不用着急,待会儿就有三百遍门规的罚抄不请自来。
然而当那敢于模仿谢存的“佞徒”从容迈过门槛、缓缓行至眼前时,司华弦瞪着双眼,不由得向后微晃,实是一瞬恍惚:那身段、姿态、模样、装束,一切的一切都真的好像……好像……可是……谢存分明已经死了,死在五年前的悬崖边,你亲眼看着他摔下悬崖的。
司华弦你最好清醒一点……
暗中捏紧了手指,司华弦再抬起头时,目光凛冽,一如往常,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处堵了又堵,她也只能兀自阴沉着脸,整个人一片空白。
真的太像了……太像了,除了较清瘦一点以外,这活脱脱就是谢存本人。
司华弦甚是惭愧地发觉,她竟满足于这等蹩脚的戏法……
兴许不能算是戏法,但……
司华弦皱了皱眉,她的心绪有些乱了,她用言语表达不出内心深处的那份复杂,她只能说,再见到他,再见到这么这么像谢存的一个人,她很高兴。
座下的谢存本人温温柔柔地逆着司华弦的目光看回去,抿紧了唇,像是极力忍下了某种情绪:“华弦,不可止思。”
闻言,司华弦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存……”司华弦愣愣地看着座下的青年,这是当年谢存趴在悬崖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明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这个人怎么会……他不会真的是……是……
司华弦一时语塞动弹不得,两相对望,画面一度静止。
良久,一阵细碎的瓷器破裂声打破了这厢沉默,案上的茶杯终于碎成一堆,司华弦猛地低头看着那些碎片,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抑制不住。
肩上长发随她的动作滑下,挡住了她划满泪痕的脸,她咬了咬唇,轻声重复道:“不可……止思……”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司华弦此生只落过两次泪,一次是他走,一次是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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