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亦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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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远远望见那处门楣，司华弦心头一跳，无声捻了下手指，想起来了，这是昆吾门东南角！

东南角的那处院子……

司华弦想着想着就捂住了脸，她在这院子里可没少干蠢事，话说回来，这原来是苏师兄的院子，那她当初岂不是……

司华弦咬了咬嘴唇，对于苏师兄口不能言这事儿，她如今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埋怨了。

兀自为往事尴尬了一阵，司华弦弱弱开口:“那个……师兄，听说你不喜欢外人来这个院子，此事可当真？”

谢存轻轻摇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我从未说过这话。这院子是我幼时同师尊一起住的，师尊喜静，就选了这块偏僻地方……那件事后，一脉的师兄弟走的走，散的散，这院子荒废了很多年。”

说到这里，谢存稍顿一下，抬起眼望了望天际，一点气息从他的唇齿间呼出。

传闻半真半假，倒还说对了一部分，司华弦暗自道，这院子曾是盛晔的居处，门主不喜外人进来也是有情可原。

谢存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继续道:“师尊在时，就喜欢侍弄些奇花异草，犹善药理，住得久了，院子里难免会散落些花籽草籽，没过多久，这里花草就疯长成河，其中不乏珍稀仙草，苏师弟怜爱，就向门主请愿搬来住，也好钻研药理。”

司华弦缓缓点头，隐约猜到一事:“如此说来，苏师兄也是……”

“是的，我们是一脉所出。”谢存回答得斩钉截铁。

难怪这看似不相干的两人这般亲近熟悉，司华弦摸着下巴，听了谢存这番话，她忽而对盛晔有些改观。

能教导出谢存、苏散寒两位清丽干净得如梨花一般的弟子，盛晔她，至少是在她还做仙师时，定也是个谪仙一样的人。

侍弄花草这事，非要无比温柔细腻之人才能干，若丢一盆兰草给司华弦，养活倒也是能养活，只不过出不了三个月，这兰草就得和司华弦一样，长成旁逸斜出的样子。

司华弦假想了一下自己拈着把小银剪，翘着小拇指修理花草的样子，登时不自在地一抖，她的手还是更适合拿剑柄……

所以，盛晔该是个如水一般的佳人吧。

还有，司华弦今日才知，原来盛晔也会药理，那当初岂不是……

一个精通药理的人，一定全力施救了，一定试遍天下奇方了，她倾毕生所学，最终不得不承认普天仙草皆救不回她的心上人，于是才孤注一掷，上了妖山。

司华弦虽有些感慨，但依然坚持认为盛晔的决定很无脑。

二人说着，并肩迈进那处充满回忆的院子，司华弦触景生情，又想起了自己从前做得那些蠢事，抱着剑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散寒身体情况特殊，若要进他房，敲门是无用功，擅闯又失礼数，好在谢存与他相交磨合多年，自有一套得体办法。

谢存从怀里取出那个装着妖兽角的小布包，三两下打开来，一股特殊的味道弥漫而出。

司华弦皱了皱鼻子，她离得近，自能闻到一点气味，但……这味道也太微弱了，且不说眼下不知苏散寒待在房间的哪个角落，这一门之隔，气味定会被削弱八九成，就算他趴在门上都不一定能闻……

司华弦尚在怀疑这种交流方法的可行性，房门忽然缓缓而开，白衣胜雪的苏散寒出现在门后，屋内浓重的药草味夺门而出。

司华弦愣了一下，才想起要同苏师兄见礼，她匆匆忙忙地拱了手，心下奇道:先前在县尹家，就知这位苏师兄视力嗅觉异于常人，如今才算见识到了。

苏散寒不疾不徐地向谢存行了礼，又向司华弦回了礼，随后让到门边，示意二人进入。

许是怕二人受不了这些药草味，苏散寒没有关门，转身从书案上拿下宣纸笔墨，便走到二人身边。

三人坐定，谢存和苏散寒打着手势，无声交流着妖兽角一事，司华弦百无聊赖地盯着茶桌中心看。

司华弦虽行事放荡不羁，我行我素，但却格外地知礼，她做不来盯着人家房间打量的事情，奈何这屋中的味道一个劲儿地往她的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