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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客栈,苻枭着手收拾行囊,将那地头小官的人打发了去,自个儿急着去追人。王石跟在身边,看他一眼不发,抿唇又极是凶恶面相,倒觉得这是要操刀砍人全家的气势,遂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主子,你这是真要将那谢小少爷赶尽杀绝?”
苻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顺着话轻声一叹:“不置之死地,又如何后生?”
谢叙确实在高平郡周转,那么他不动声色弄来女子衣饰,必然要以女装示人,过去入关的文牒已被核查,不能再使,他要么是挑拣极度难走的崇山峻岭过境,要么弄个假身份混过去,要么就只能走些不上台面的路子。
越险恶的地方,一般通路越少,派人驻守反倒方便,假身份没有关系实在难弄,淮水附近倒是有不少夜船,专门做些贩卖奴隶的生意,也许是个机会。
苻枭舍弃徐州,往淮北方向行进,因为谢玄在京口组建北府兵的消息放出,许多流人赶来投奔,整个沿线十分混乱,可越混乱便越有利。
那一处地势平坦,又有许多河系支流,又无险可守,秦国的边军时常奔忙不过来,是东一榔头西一铁锹,时间一长,多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暴乱,底下的人也都装装样子,跑掉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日江头上出了点事,查得严,逮到的都直接杀了,挂在大营外,那惨烈的样子,狠是震慑了一帮子怕死的,也正是如此,抱着侥幸,当天夜里守备反而没那么严。
谢叙换上最轻薄的衣服,准备夜游过去,料是这些秦兵蛋子,也不会想到还有人眼皮子底下想不开。
他刚潜到河心,浮出水面透了口气,正埋头,背上鸡皮疙瘩掠起,隐隐察觉杀气,赶紧憋了下去。
好容易摸到了岸,却不敢轻易出头,正觉得河上风声异样时,背后有驰马的喘息,还有熟悉的声音:“我知道你在河里,不用躲了!”
河中一片死寂。
并辔的两个侍从下马,举着火把,沿着河岸搜寻,奈何水深且色如泼墨,实在没瞧出异样的动静。
“怀迟!”
苻枭喊了一声他的乳名,不见应答,忽地柔下声,自言自语:“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要叫怀迟。你性子并不急躁,反而以前捣蛋坏事时最沉得住气。”他目光落在马鬃毛上,只见神情郁郁,似是不敢面对过去。随后勒缰,拔高了音量:“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谢叙潜在水中,摒去蝉鸣蛙嚷,听那声竟还有些哽噎,心里没觉不是滋味,反倒是一头雾水,暗想——
以前在谢家的日子,那呆瓜木脑袋,不解风情就是说的阿枭这种人,煽情这字眼,仿佛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突然来这一茬,莫不是在秦国给灌了什么迷汤,转了性?
再说,这怀迟也不是讲人性子稳不稳的意思,分明意指迂回曲折,是当年阿娘怀有身孕时,阿爹途径一九曲九转的山林石道,因小憩而梦游仙府,才取来这么个有些惹人发笑的小名。
谢叙心里头嘀咕。
迂回曲折,这一路可还真是迂回曲折……
“曲折?难道……”
谢叙自小长于建康,水性极好,还曾因为在钱塘痴迷观潮,向当地的弄潮儿讨教了几月,甚至怕善泅者易溺,又向赶海人讨教了闭气的招数。若是旁人,他本可以再憋一会,等人生疑离去,可若是阿枭,倒是瞒不过,他若铁了心,只怕自己气尽沉江也不会走。
想到这些都是他二人曾经的经历,小腹里便有股怒火中烧,他登时往上一凫,急声呛到:“不必多言,我与你无话可说!要杀我,请便,若不动手,也别碍我的路,你我早无情分可言。”
说完,他当真径自爬上了岸,冷冷一拂袖,也不正眼瞧人,拖着一身浆了水的衣裳,把后背露给他,直愣愣往前走。
“好,这是你说的!”苻枭默了一晌,半眯着眼,忽然抽出挂在马上的紫檀大弓,举弓正对他的后心。
谢叙若有所感,转过身来,定定看着那支银羽箭,似是不信方才的气话竟被他当了真,一时语塞。
“人生来立场不同,要怪就怪这世道。”苻枭不再拖沓,狠狠紧闭双目,卡着弓弦的拇指一松,箭矢飞出,扎在谢叙的心口。
突来一击,谢叙下意识耸肩躬身,垂首前倾,右手贴着胸口,死死握住那支箭矢的中部,震惊中似乎想用力扒箭。
苻枭又射了一箭。
谢叙依样,用左手贴着衣料握住箭矢,脚下步子蹒跚两下,喘着粗气与苻枭对视,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绝望表情,最后顺着堤岸的草坡,滚入河中,顺着暗流去往下游。
苻枭张弓的第三箭,终是没射出去,他整个人失落地从马鞍上滑下,滑跪到河边,一言不发,只盯着水上浮起的一丝猩红。
旷野上吹起夜风,呼啦一阵又一阵,不知是人声还是叶声。
黑衣的少年忽然站了起来,脸上早已浸满泪水,他性子怯懦,却很少痛哭流涕,连当年赵公谋逆被处,他独自南逃,也从没落过一滴眼泪。
“够了!”长弓被他摔在地上,狠狠发泄,“我知道你们在这儿,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告诉风马默,戏耍人很好玩吗?如果不信我,看不惯我,不如杀了我!”
原野上疾风依旧在吹,没有半点停的意思,苻枭逐着风跑,一路长啸叫嚣,似乎心头积压的卑怯与无助,在此刻决堤而出,从前是断了根的飞蓬草,去向何处力不从心,开不了口,说不了话,现在却是断翅的南雁,再也飞不回想回的地方。
姬洛说得对,他终究还是要长大。
侍从上前拉人,却拉不住,只能任由悲戚在旷野里久久飘荡。边军大营被惊动,渐渐的,火光愈明,将军披衣领人来寻。
纵使没有实权,明面上还是王公贵族,得小心招呼。
可是无论左右的人怎么劝,苻枭就跟石头墩子一样,扎在了河边,要么是抽刀砍人,要么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引刀在胸前一横。
戍边的将军自然看不上这未经沙场,感情泛滥的小子,一通闹腾后也不再多管闲事,指派了一个小队,在附近看护着,防着被晋国那边儿的人偷袭,自己回了营帐睡觉。
跟在将军身侧,去戍边大营通风报信的王石下马,走到苻枭身前,苻枭看了一眼他,没什么动作,王石便借机过去,半蹲在他身侧,把手臂往他肩上一搭,两个男人并排蹲着,很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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