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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贫农,家父参军,随桓温北上伐燕,战死燕地,家母背着我,携家书千里迢迢寻亡夫尸骨,在武阳关下遭逢横祸,惨死于兵乱。我为一路过的阮姓先生所救,后来寄养在青州一户人家,到六岁时,被接往洛阳。至秦燕交战,洛阳失守,阮先生将我托付于他的至交好友,令我拜入刀谷门下。”
卫洗话还未说完,却遭另一个声音抢白:“阮先生?是不是叫阮秋风?”转眼一瞧,竟是憨直的迟二牛。
迟二牛看他脸上惊疑,心中已是确凿万分,继而哈哈大笑两声,无比畅快:“看来是猜准了,你一说姓阮,俺就觉得像!”
“你认识阮先生?”
“谈不上,”迟二牛呵呵傻笑,“俺祖上都是长广的佃农,后来晋国失守,成了流民,一直给胡人挖地种粮,后来三年一小战,五年一大战,十数年上头的人都换了不知几个,日子过不下去,俺们想逃,但是苦于无力,有幸得到阮先生牵线,才得以去南边谋生。”
“‘不见长安’组织,在下亦有耳闻,早年间也曾想过投效其中,为流民谋祉,做个古道热肠之辈,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气剑无双’阮秋风,竟与此组织有莫大干系!”贺管事皱眉,复又展平。
不论是那个潜伏于北地的秘密组织,还是痨病先生阮秋风,对姬洛来说,都再熟悉不过。在场的人,有见识没见识的,都听得蹙眉叹息,十分沉重,唯有姬洛心中颇怀感伤,不迭感念九州之小,兜兜转转,竟再逢故人。
难怪他第一面见这少年,便有熟稔之感,竟是当初在邺城米店,他爬墙偷窥,阮秋风廊下教读的小童。
一面之缘还真是一面之缘。
迟二牛抹了一把脸,腮帮子僵了也不肯敛容,还堆着干瘪瘪的笑:“什么气剑,这……俺就不懂了,不好意思插了句嘴,卫小哥你继续说。”
“阮先生大义,洗从小便感佩无比。”卫洗携高念在枯木上坐下,对着炽烈的火光,开始追忆往昔困苦,如数缓缓道来:“方才说到哪儿?噢,刀谷……”
“可惜我为人愚钝,根骨不佳,虽跟随师父习武多年,但风流刀法始终使得稀松马虎。宁师父侠气肝胆,一腔热血致力于光复刀谷,我心中愧对,深感拖累,觉得若非念在旧交,她实不必在我身上枉费心血,大可广收门徒,开宗立派。于是,六年前,出师不允,我便不辞而别,向北流浪,辗转去往高句丽,在平壤做起了个浪荡的游侠儿,偶尔接些出钱办事的零碎活儿糊口。”
不知是不是随那痨病儒生久住,卫洗说话时指点的语气神态,都有些相仿。
少年忆及此处,眼中饱含歉疚与惋惜,又因愧怍,嫩面皮子微微发烫,以至于开口,没有丁点说书人口吻里的抑扬顿挫,反倒更似旁观者,冷冷清清。
“四年前,百济集倾国之力,围攻平壤城,父王亲自领兵出征,却未能阻挡逆势,军报传来,只有六字——万箭穿心而亡。”高念接着卫洗的话往下说,情绪激怒,竟至呜咽抽泣,“城中……城中大乱,我在亲卫的护送下逃出王宫,却在赶往丸都山城的路上,因流乱而被迫离散。”
她抬头,眼中有泪,晶莹如玉:“是卫洗救了我。”
短短几句,听得公输沁心肠一热,忍不住绕过篝火,快走两步,蹲在枯木边,拿手巾替高念擦去眼泪:“你父王在天有灵,定是愿你能喜乐余生。”
“嗯。”高念张开双臂,将公输沁双肩拢住,她二人皆是年少丧父,心中不免同病相怜,此刻相拥,倒叫人唏嘘不已。
感动归感动,贺远身为南方士子,对北方诸国本就混淆不通,如今听她又是高句丽又是百济,顿时满脸迷惑:“所以,那抓你们的究竟是高句丽人还是百济人?”
在他看来,辽河以东,小国分地,比之中原,好比垂髫小童玩乐的过家家,高句丽人或许和百济人没什么区别。
而高念却一瞬间煞白了脸,她虽是个灾病缠身的落魄公主,但对于故国,爱意全刻在了骨子里,贺远虽没挑明,但那种蔑视与冷眼相瞧,让她这副软心肠也觉得不舒服:“自然是高句丽人。辽河以东至汉水,乃我王疆域,汉水以南,方才百济、新罗并治。”
这一刺激,她反没了嘴上磕绊,汉话官腔说得比贺远还要顺溜。
公输沁终于忍不下去:“阿远,你少说两句!”
贺远挨了白眼,眼中反而生出狂喜:“你……你叫我名字?”他当即对高念没了兴趣,紧盯着公输沁纤瘦的背影,似乎有种古怪的恋恋不舍。
这一对儿也是奇异,一个忍让再三,一个挑衅再三,又摆明讨骂。姬洛看在眼里,心中越发觉得,贺远对公输沁呼来喝去不似无情,反而有种偏执的感情,只是长此以往不得解,变得非常扭曲。
公输沁处事意志坚定,头脑清醒,虽然声气仪态,似个小女儿家家,可对年师傅,对学徒,对贺管事,也是有错直言,从不盲目避讳,她不该不懂贺远,更不可能袖手不规劝,这一味纵容,更像是心中有愧,破罐子破摔。
“高句丽既未灭国,那一战王城该是抗住了。”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姬洛闲闲开了口,把话锋给掰了回来。
本是喜报,高念却笑不出来:“父王之死令我旧疾复发,痛痹心悸来势汹汹,差点没挺过那个冬天。因为无法赶路,夫君带我暂居蓟城,悉心照料,直到春来,我听得王兄继位,收复失地的消息,这才顽石落地,逐渐好转,却也不想……不想再回到那座死气沉沉的宫殿里去。”
“但我没想到,王兄的追兵来得那么快!”高念双目黑亮有神,不似个命犯华盖,多历舛途的人,尽管她仍然柔弱如风中纤草,但却有那么一瞬间,瞳仁间照出了那时奔走龙城的仓惶急迫和遭逢重重危机后坚强。
两人东躲西藏三四年,才走到青州,其中艰难困苦,只有他们心知肚明。
卫洗轻拍她的肩膀,小心安抚呵护,好像抱着一尊随时会摔碎的琉璃娃娃:“念儿,不要自责,不是因为你,小兽林王毕竟是你兄长,呵护善待还来不及,怎会如此狠心,不顾你病体?是因为我,是我当年失手杀了几个高句丽的权贵,他才要抓我回去问罪。”
“应该都不是。”姬洛皱眉。
他在镇上见过那些出入的高句丽人,当时他只觉得嚣张,如今想来,那是一种王室培养下的高傲与淡漠。
这些人佩戴着高句丽贵族信奉的中原三足乌饰物,必然受亲王指挥,如果只是抓卫洗这么个杀人逃犯,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以苻坚的为人,只要小兽林王肯上疏,明日卫洗的海捕文书就会发到各郡府。
姬洛心下飞快做出判断——
派出亲卫,四年隐而不发,秘密进行搜索,只能说明这中间还有隐情,为这个摄政的新王避讳,甘愿跳过秦国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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