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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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南县下辖二十一个人民公社，三百多个生产大队，在这些公社和大队里，马如山对西阳公社和柳河大队的印象其实最为深刻。

关注西阳公社的原因很简单，第一人民公社横空出世，大出风头，顺带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也很快出了名，在中yang和省市里都挂上了号，马如山对西阳公社的情况是如数家珍。

而对柳和大队，则是那年陪着省里的领导来柳河村驻点，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个村里的人很是给他留下了一番印象。

其中一个叫柳东睿的年轻人，他那时暗暗觉得很惋惜，说真的，那样的人如果有更好的机遇，绝对不是一个小乡村甚至一个小县城能够留得住的，嗯，有点像从前的自己。

不过那种惺惺相惜的心情转瞬而逝，他早已不是那个给地主家放羊，衣不遮身食不果腹、迫切需要改变命运的穷小子了，对他来说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当然很好，可有缺点又听话的人用起来才更放心，而柳东睿虽然有能力，可并不是那种让自己觉得放心的人，无欲则刚，这样没什么欲望的人最难对付。

事实果然证明他的眼光没错，柳东睿那小子并没有逮住机会就想方设法往上爬，一份农机站的工作他干的好像很是乐在其中，如果······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事，发现了一些巧合，或许自己真就会觉得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胸无大志的人，柳河大队的一些人，呵，本事不大，胆子倒不小，搁在两三年前，这样的人，处理起来简单的很，哪用像现在这样，憋屈！

胡思乱想到这儿，就听司机小王说：“领导，柳河大队到了。”

思绪戛然而止。

在车上一直面无表情的马如山，下了车就是一脸亲切的笑：“柳大队长，咱们又见面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这几年柳河大队的日子过的不错，大队长没少操心啊！”

林谷雨拧眉，什么叫日子过的不错？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保准，不同的人的认定的标准也不尽相同，比如说在她看来，这几年人人都食不裹腹，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就勉强可以叫做日子过的不错，但在马如山这样人的眼里，这个标准肯定要拔高一些，柳河大队里虽然没有饿死人，可人人脸上都有菜色，全身浮肿、妇女绝经、儿童脱发也都有的，无论如何够不上他心里日子过的不错的标准。

这些一眼就能看见，马如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在说柳河大队瞒产。

来者不善呀！

林谷雨想的这些，柳光耀也想到了，他沉默了十几秒钟，才笑着回应：“愧不敢当！这几年要不是马书记，咱们人民公社也不会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待两个人握了手，柳光耀又说：“这几年我去县里开了几次会，承蒙您关照了。”

就这两句对话，边上几位只要是不傻的都能听的出其中的交锋，现场气氛立刻变的奇妙起来，本来伸出手去要跟对方的人握手的，赶紧收了回来。

谁都知道这几年县里召开的三级、四级干部会议，其实就是反瞒产大会。开会是假，整人是真，柳光耀每次去多多少少都要受点折腾······他这还算是轻的，被打伤被逼着上diao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么恶劣的事情不止一次的发生，要说后面没有人授意没人兜着······嗬！再给主持会议的人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查瞒产是省里布置下来的任务，马如山肯定知道，可他从未露过面，柳光耀这会儿说‘承蒙关照’，这可就有点······

这就有点刚了啊！林谷雨咂舌，人家如今还是你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呢，想要呛声大可以，但再等一等啊。

王明德心里也道了一声莽撞，马如山是只笑面虎，这会儿心里肯定要不开心了，那么早招惹他干嘛？！

果然就见马如山眯了下眼，脸上的笑容虽一丝未变，可就莫名显得有些阴森森的，他倒没再纠缠下去，只说：“今儿其它事情都靠后，咱们先去队里的食堂看一看吧。”

这回没等柳光耀开口，李从喜就极快的往外移动了半步，挡在了柳光耀前面，“那就请带马书记和各位去咱们大队公共食堂检查指导工作。”

林谷雨暗暗松了一大口气，李从喜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这个时候他出面接话的确再合适不过，要不然她还真担心柳光耀再那么冷不丁儿的来一句，那场面可就太尴尬了。

她真心觉得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地位不对等，人家给咱们穿小鞋的机会多的是啊。

一行人就往食堂移步。

或许是都有过从军的经历，王明德自认自己对柳光耀还算了解，他并不是个喜欢且擅长耍表面功夫的人。

像柳光耀这种出身草根，历经贫困，后来几经生死从革命战火走出来的这一些人，身上其实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务实，用老百姓的土话就是直，喜欢有事说事儿，没事儿干活儿，打心眼里就不喜欢也不习惯啰里八嗦说一堆虚头巴脑的废话却不干一件实事的人，真正的务实并不是不带脑子埋头苦干，同样的错误他肯定不会犯两次。

所以，一路上王明德都在担心，依照柳光耀那直杠杠的性子，柳河大队会不重视这次的表面工作，或者人家可能根本就不会再弄公共食堂，哪怕昨天派人偷偷通知过了，他心里也没谱，可他没想到的是，柳河大队的公共食堂像样子极了！

院子里垛了一个小小的穰柴垛，墙根上堆了半人来高的劈柴，屋子里水缸、橱柜、粮食、铁锅、油、盐、酱、醋、桌、椅、板、凳······样样俱全。

铁锅底的水滴还没完全风干，一看见是刚吃过午饭刷完锅。

马如山看着倒是不停的点头，其它的事情暂且顾不上，公共食堂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不能坏了大事，然后他又把在丰庄大队说了半天的车轱辘话讲了一遍。

王明德瞄了柳光耀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变化挺大。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一天，这几章写的不太满意，想捋下思路，修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