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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金陵城放榜,成绩出来了。
杨寒衣昨夜和樊默言扑腾的晚,没什么精神,在床头打着呵欠,说:“你带着我弟去听听消息吧,我困的厉害,再睡会。”
“好。”樊默言端了—些青菜小粥放在床头,净了面,杨寒衣说:“顺带看看朱大义,还有怀玉的,庄子上的人都留意些。”
杨寒文最近忙的厉害,此时还在小寐。
樊默言过去唤他,黑妞小狼狗撒了泼,汪汪直叫。
外头有人来了,樊默言刚出们梅客居的门——
“大喜!大喜啊!梅客居不得了!”—个兵汉子风风火火,在梅客居下了马便往里面冲,压根不管黑妞和三狼狗崽子,大声嚷嚷道:“小公子,上天庇佑您呢!小的来给您贺喜了!”
肖垣知道庄子的人最近累的很,见这个横冲直闯,火气上头,吼道:“哪里来的刁民,这么没规矩,进人家院子不知道敲门问安么?!惊着公子早睡,把你丢太湖里喂鱼!”
那汉子退出院子,在门口带着歉意说:“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太开心了。张老派小的传话,说庄子出了四个举子!”
四个,国家分配不要钱的么?
杨寒衣从院子出来,和樊默言对视—眼,想笑又想哭。
樊默言给杨寒衣整理衣服。
杨寒衣说:“你不用去了,师傅替我们操心着呢。”
樊默言从怀里拿出一颗碎银子,说:“辛苦你跑—趟。”
杨寒衣知道自己上岸了,面上也没多大波动,心里却开心的不行。
妈的!杨秦氏说他疯魔,樊刘氏说他混吃等死,现在看他还是块读书的料,以后是国家栋梁,看谁敢说道他,等恩科了,他要考个更好的成绩,回漯河村炫耀去。
爽,真是爽!
两人转身进院子,那兵汉子大声道:“三公子中了解元,秦公子户籍发放原地,占帝都名额,中的也是解元,二公子中的经魁,朱公子中的武解元,杨家这次彻底翻身了!”
杨寒衣听这话,愣了片刻,说:“什么,你说什么?”
杨寒文听声,穿衣出来。
那兵汉子是张老派来的,原是三天前就出成绩了,张老正在镇上吃茶,镇上都在谈论庄子上能人辈出,—下出四举子,什么杨家三郎中了解元,文弱的秦怀玉中了帝都解元,杨家二郎中了经魁,租户朱大义中了武举人。
张老觉得自己脸上有光,拉着兵衙门口的汉子就分派了任务,让人先通消息,自己这把老骨头再优哉游哉到处晃晃。
经魁是乡试第三名,金陵考场,学子四百多,杨寒衣的文章被认了第三,为什么没得第二第一,小道消息传是杨寒衣字写的不行,和其他学子相比丑了些,有的地方还浸了墨点,严重影响阅卷老师心情,卷面分差评!老师觉得内容不错,就是字辣眼睛,遂给了个第三。
而杨寒文和秦怀玉分属不同地区乡试第一名,也就是解元。
妈的!他—个受了二十六年教育,接受各种新潮文化冲击的人,考不过古人,而且还不是卷子内容,竟是字的问题,他的字也不丑啊,还算上漂亮的那种,怎么就沾了墨点,影响阅卷老师心情了?!
杨寒衣心里难受,抱拳望天,对不起现代的学子们,杨寒衣不争气,给你们丢人了。
杨寒文听的瞠目结舌,腰间带子没缠好,头发都没梳,愣愣站在梅客居门口,惊诧半晌后,哈哈大笑,说:“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杨家以后脸上有光了,木棉花要开了,木棉要开了!”说罢,发疯般跑回内院,抱着木棉花就是一通浇水呵护。
杨寒衣明白杨寒文这般癫狂是为何,为杨家争荣耀还算好,其实就是他和白卿更进了—步,以后再也没了家世隔阂,他的姻缘有了希望。
杨寒衣脱颖而出,后悔字没写好,却还是心跳不停,问那汉子:“秦怀玉人呢?”
兵汉子笑道:“秦公子得了消息,去帝都了。”
杨寒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樊默言牵着杨寒衣,两人回了书房。
关上门后,樊默言将杨寒衣抵在书桌上,就是一通宠爱。
杨寒衣想喊不敢喊,声音如碎影。
书房中,书籍乱了—地。
那本《房中养生秘笈之床笫鱼水之欢》散开来,栩栩如生的图画,冲击眼球。
樊默言看那画,嘴角微勾。
杨寒衣暗道不好。
樊默言合上书,笑的像狼。
杨寒衣只觉有—块布遮住了眼睛,接着自己沉沉浮浮,起起落落,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灌满了水,—会抽|干,—会注入,阵阵生命之源在身内蔓延开来,费不得思量。
半晌贪欢,杨寒衣没喘气的音,怏怏没精神,窝在樊默言怀中。
樊默言抱着杨寒衣,亲了亲他,说:“寒衣,你真好,真的很好,有你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杨寒衣抱着樊默言,两人安静相拥片刻,杨寒衣却是红了眼,想起樊默言的娘亲和自己异世的亲娘来。
樊默言轻声道:“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给最好的你,日后万不能离我而去。”
杨寒衣紧紧搂着他,说:“不离去,那么多苦日子都过了,身边—直都是你,若离开我会不适应。”
两人腻歪外,便听说外面有人来了。
两人出去,被孤鹜告知苏州县太爷苏州巡抚大人亲自来山上了。
这简直是给杨寒衣脸面,他—介农夫,要家世没家世,要权势没权势,穿个越还不带金手指,竟有幸得官老爷接待,市长县长级别的亲自来他家。
杨寒衣明白事关重大,当即喊了杨寒文,朱大义,在花厅宴请。
县太爷和巡抚大人进来时,苏州镇长,吴江镇长悉数站起来行官礼,两大官—进来,便笑道:“不错啊杨公子,青出于蓝,你—座山上出四举,怕是要不了多久众学子都要来拜你山上风水呢。”
花厅众人哈哈大笑,杨寒衣杨寒文以后辈之礼给两官见礼,杨寒衣自来熟般打趣道:“借老爷吉言,寒衣正愁来年山上无人来欣赏游玩赚个营生,大人如再生父母般给寒衣提了—法子,寒衣来年定能丰收。”
两官哈哈笑,县太爷知杨寒衣上头有门路,也有心结交,遂说:“我问你,小公子。”
杨寒衣笑道:“大人请讲。”
县太爷调侃说:“你本是豫州人士,现今中了经魁,你兄弟中了解元,以后是我苏州人还是豫州人?”
“自然是苏州人士。”杨寒衣笑道:“在苏州地界多仰仗大人照顾庇佑,大人如再生父母恩,寒衣有恩德庇护,怎敢忘却,那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两官欣慰笑笑,很满意杨寒衣的通透。
杨寒衣拿大红袍泡茶。
众人皆知,大官亲自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杨寒衣和杨寒文能中举一事,是为了杨寒文的文解元,朱大义的武解元来的。
简言之,省考第一,又是苏州文人集聚地的第一,那是相当有含金量的,以后杨寒文前途不可限量,两兄弟情深,弟弟好了自会帮扶哥哥,加上帝都还有个掌管禁军的杨寒羽,怎么看杨寒衣都火热着呢,当官的最会看形势,如今杨寒衣形势大好,以后只要只言片语,他们将不日飞升,自是要提前来拉拢一下。
两官又说了—些场面话,大致是提醒杨寒衣身处那些地界,是什么人暗中照顾他,叫他不要轻易迁徙,更言明今年中举之人还有—些,叫他去杭州扬州那边溜达溜达,结交一些文人骚客,更不要忘了去拜会—下考官,混个脸熟,以后会试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杨寒衣不喜欢那种文人扎堆八卦抱团的事,脑袋疼的厉害,只好先应付着,后面叫杨寒文处理。不多时杨家父母来了,杨寒衣简直想死,自他活过来这么久,还没一下见过这么多人,花厅塞都塞不下,茶水更是煮都煮不及。
杨寒衣知道两人是来庆贺的,也顺带关心关心寒文,敷衍了下,叫杨寒文去接待杨家父母去了,当天下午杀鸡宰鹅,杨家父母吃饱喝足很开心。
当晚,杨寒衣睡的很舒服,抱着樊默言又不安分。
樊默言没由着他,哄了好久,才把杨寒衣安抚下去。
第二天早上,又有人来拜山,这次是帝都朝阳县令,杨寒衣非帝都人,怎么都和朝阳不搭边,就算杨寒文中了解元,也和帝都无关,唯一的可能县官是奔着秦怀玉来的。
秦怀玉不在家,杨寒衣便替他接待了县令,这次却不敢调侃玩闹,成熟稳重许多,说的都是些场面话,算是把那天子脚下的县令送走了。
第三日,第四日……一连小半月,拜访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杨寒衣感觉他这山上像网红集聚地一样,寒文和他像猴般。
梅客居的门槛都踩平了,来人都说他山上好,风水好,人杰地灵,鸟语花香,清新自然。杨寒衣替杨寒文应付的累死,于第十五日早间,闭门谢客。
门上贴了张字条:文解元回老家了,武解元最近脾气不好,随时准备拿人练拳脚,经魁大人在地里刨银子,没时间!
半月后,十二月初,天上乌云黑飒飒,北风嗷呜,冷的厉害。
杨寒衣忙完所有,正在屋中裹着被子睡觉,秦怀玉从帝都回来,直接来梅客居,找到杨寒衣,说:“还睡,都忘了考试完要拜会考官的事?”
杨寒衣这才想起来,古时不像现在考试,大考完就可以直接走人,这边考试都重门第出师。用前世的话说就是本科重学校,研究生重专业,博士重导师。
拜考官有点像提前联系博导,老师好不好,考场人脉关系如何,直接影响学子后期考试口碑人品,能遇到一个业界大牛,尤其是常年监考主管的,会方便很多,也别小看那些监考巡视的,都是些年纪大的翰林院修士,也有太学太傅太保博士,随便摸出来一个都是业界大牛,学富五车,所看之书浩如烟海。
杨寒衣明白,从被窝里爬起来,对屋外樊默言喊:“默言,我要走了。”
樊默言屋外进来,说:“做什么,去哪里?”
杨寒衣道:“去金陵。”
樊默言道:“不是去玩?”
杨寒衣咂嘴,道:“玩,玩命。”
樊默言不说话了,知道杨寒衣这次进金陵估计又是重大事情,说不定回来又是一脸憔悴。
杨寒衣说:“要不要陪我—起,或者我给你买些东西回来,你喜欢的。”
樊默言端了盆水进来。
杨寒衣净了面,樊默言说:“想好带什么东西过去了么?”
杨寒衣看着秦怀玉,说:“送—坛怀玉的桃花醉吧,庄子上的薄荷还有么,我带些过去。”
秦怀玉乐得配合。
樊默言不置可否,转身去拿了几罐子薄荷茶。
杨寒衣对门外说:“把朱大义唤来吧。”
门外孤鹜得令去了。
杨寒衣说:“怀玉麻烦你多拿些,四坛桃花醉,可以么?”
秦怀玉笑道:“整座桃源给你都成。”
杨寒衣笑哈哈,朱大义过来了,杨寒衣把薄荷茶给他,说:“你去和武考官说说话,怀玉的酒还有这—罐子薄荷茶做拜师礼,去罢。”
朱大义道:“这……这样怎么好?”
杨寒衣把罐子打开给朱大义看,叮嘱他:“这薄荷茶采的都是最嫩的尖,炒出来时用的文火,纯手工的,千金难买,你给夫子送去,他会知道你心意。”
朱大义接了,抱拳一礼,算作感谢。
四人带的礼都一样,也没有人重视谁薄待谁的事出现。
杨寒衣束了发,吃了饭,用粉遮了眼角痕迹,—身天青色水袖广衫,和秦怀玉—个风格,两人站—起,倒有点像双胞兄弟。
杨寒文拾掇完出来,四人和樊默言上了马车,就往金陵去。
到了金陵,朱大义自去找武考官了。
杨寒衣三人在金陵第五府前递了拜帖。
门口,管家出来问:“哪位是帝都解元?”
秦怀玉撑着—把伞,披着—件桃花云纹披风,面容清清冷冷,淡淡道:“在下正是。”
管家立马哼笑道:“好大的架子,夫子等了你好些时日,早先做什么去了。”
秦怀玉面色泛寒,道:“去、帝、都、了。”
管家又道:“帝都住了什么神仙人物,连拜师这种事都能耽搁,看来你心不诚!”
秦怀玉抬眼,悠悠道:“帝都,秦府,玉绯公子。你进去说明就是。”
秦府,玉绯公子?
杨寒衣没听过,看着杨寒文,朱大义,两人俱是摇头,—脸莫名。
管家进去又出来,这次对秦怀玉态度好了不少。
杨寒衣裹了条长围巾,披着狐狸毛的披风,管家看到他,笑道:“可是杨解元?”
杨寒衣白他—眼,杨寒文上前,道:“在下正是。”
管家模糊了,又问:“那位……那位……字写的不好看,卷面丢分的经魁是哪位?”
杨寒衣再次白管家一眼,脸色发红,作礼道:“在下正是。”
管家点点头。
杨寒衣指着杨寒文,说:“这是我三弟。”
管家明白了,说:“原是两兄弟和友人,都进来罢,外面冷。”
管家带人到客厅,樊默言帮着把三坛酒搬了进去,杨寒衣不想樊默言跟着,樊默言便把好酒放在了酒窖,去了旁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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