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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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这样做是一种自以为是吗？”神秘人道，“毕竟当时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继续活下去呢。”

“有什么要紧。至少现在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我只不过是少了个影子，你也不过多了个影子而已。”白桑道。

群山夹缝中，太阳缓缓上升，吹散了断崖间的雾霭。白桑听到神秘人道：

“是啊。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谢谢你的成全。”

“托你的福，我现在连自己的识君都有了。”

“白桑，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希望你看到的。"

……

文星和扶麟牵着牛，在山脚下歇息。时值中午，白龙川的水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像是许多的碎金子散落在水中。

牛被拴在一块石头上吃草，扶麟倚坐在一块巨石边，闭眼养神。文星被太阳晒得睡意也上来了，但他没有睡，只是抵挡不住无聊，有一茬没一茬地跟扶麟讲话：“你的吹喉，它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识？”

“你怎么知道的？”扶麟没睁开眼睛，只是启口问。

“今天上午它将我放在南山，我问它这是哪儿，它好像能听懂。”文星道。

扶麟嘴角一勾：“那的确很奇怪了。它本该除了我，谁的话都不会听才是。”

“今天它落到那个神秘人手上，似乎很想反抗。可是它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抗拒我。”文星下巴埋在胳膊里，歪着头看扶麟。哪怕那天他将吹喉架在扶麟脖子上，吹喉也没有抗拒他的意思。

“所以你很高兴？”扶麟问。

“算是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星承认。

扶麟没想到文星能承认得如此直白坦荡，反倒是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扶麟才道：“吹喉它有自己的辨别能力。”

这点文星同意。

“其实先前我撒了个谎。”文星突然道。

“什么？”

文星想了想，低头看手腕上的红绳：“我说我不记得绳子摘下来之后的事。但真实情况是，我记得。”

“以前曾经幻想自己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会是怎样一番有趣的场景，可是一朝成为现实了，不但不觉得有趣，倒是觉得异常恐慌。”文星无奈地笑了笑。

“你在担心？”

“另一个我在的时候，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文星道，“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才是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

扶麟没有说话。

“也许等我哪天不需要这根绳子的时候，我就该消失了。”文星仰趟在扶麟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天空，“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扶麟不答。他想到了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何尝不担心某一天就会消失呢？明天对他来说，太未知了。

“你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文星见他半晌不说话，于是道。

回过神来的扶麟一脸无语：“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将风追草撒在地上半个时辰之后，文星和扶麟才看见白桑的身影。神情倒没什么变化，除了脸色有点不好。

“找到神秘人了吗？”扶麟问。

白桑点头。

“他是什么人？”文星问。

白桑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答：“我的识君。不过现在不是了。”

“原来楼主也有识君啊。”文星唏嘘道，“我看他披麻戴孝，难道是在为谁奔丧？”

扶麟似乎有点印象：“披麻戴孝？”

白桑道：“那不是他的本体。他只是暂时附在别人身上。”

“那他也是云生结海楼的人吗？”文星问。

白桑沉默半晌，道：“不是。他只是我的识君。”

文星和扶麟面面相觑。觉得楼主的情况有些复杂。

“等等，你背后这是什么？”文星牵完牛，这才注意到白桑后面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

闻声白桑回头，才发现他身后的空气中，悬浮着手掌大小的一本书。

这本书墨绿底色，纸张未着一字。看上去神秘莫测。

文星忙不迭将牛绳交给扶麟，凑上去看。

“也许这是传说中的天书，需要用火烧或者放在热水里浸泡才能显出字迹？”文星道。

白桑摇摇头：“这种书叫‘问君’，一般产于九州古国。古时有一种双生藤，经络相连，人们专门拿它做纸。双生藤做纸只能做成两卷，其余便皆成废料。一旦制成，便可以千里传信，是一种非常方便的工具。”

“听起来倒是有趣。那么它要怎么用？”文星问。

白桑环顾四周，随手在地上捡起半截树杈，跑去蘸了点白龙川的水，问文星：“随便想一个问题。”

文星未经深思熟虑脱口而出：“当今世上最为俊俏的人是谁？”

白桑用树枝一笔一划将文字写在书纸上，完毕，等待片刻，上面慢悠悠浮现出两个秀丽飘逸的黑字：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