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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骇过后,顾少白终于得空,将诸多异象串联起来,细细思索。
说是游魂,可能是元神也不一定。然而醒来至今,除了身轻如燕,不见一点神通。用这么厉害的禁制来困他,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些!还是说依他如今的身份,已经到了不得不用这般禁制的地步?他到底穿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再者,正邪不两立,梵唱佛偈已是不得了,竟还用漫天颅骨震慑,施术者如何能将佛相与鬼面一同设在禁制之中?还是说,这些骷髅都是硬闯者的下场?
想到这儿,顾少白一个激灵,再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回头?还是绕开屏障继续走?
顾少白皱着眉,一时没了捉拿,来回踱了几步,脚下忽地浮起一片浊雾,将他牢牢地黏了地上。
却不是禁锢。
顾少白眯着眼,觉雾气之中有股莫名的气息吸引着他,让他挪不动步子,仿佛魂归故里,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和先前让他沉睡的气息十分相似,又有不同,似乎更急躁,更诱惑……让他血气上涌,恨不得当即破茧而出。
顾少白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那股气息。
雾气直入肺腑,让他通体舒畅,七窍俱开。
孤山,落雪,寒意。
风声,鸟鸣,流水,喁喁人语。
细碎的响动齐齐钻入耳中,好像又找回了生而为人的鲜活。
顾少白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这里不是雪地么,哪里来的鸟鸣和流水?甚至还有人声?
顾少白睁开眼睛,脚下突然现出一汪池水。池中一尾通体雪白、只背上几点墨色的素鲤欢快地游动着,将圆润的池面碎成片片残镜。水波退去后,中央倒映出两个长衫束发的男子,正端坐在石桌两侧执子对弈。
顾少白站在池边,好奇地看着池中之人。
池中倒影是个崖顶,碧草如丝,落英缤纷,春色正好。
桌上对杀正酣,桌下琴酒相和,焚香袅袅。
偶有煦风拂过,一派安然。除了屋舍和桌椅简陋了些,不失为一个雅致的去处。
“云睢师弟。”执白一方着青衣,抬眸瞥了对坐一眼,道:“师尊说你结丹在即,唯恐道心不稳,让你来思过峰静修。你倒怕我无趣,日日陪我对弈。这半月累你修为无多长进,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哪里。”一袭白衣的云睢讪笑着摇头:“结丹不易,急也无用。至于棋艺……和大师兄比还是差得远了。”
听云睢奉承,宁湖衣心情大好,连带白子的杀伐也缓了下来。
云睢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觉时机正好,于是问道:“不知大师兄的器灵可还好?”
宁湖衣一顿,正要落子的手僵在半空。
云睢见他变脸,忙不迭地摆手:“大师兄切莫误会,我并非觊觎器灵,只是……只是估摸着今日该是结灵最后一日了吧。听旁人说这一日恐有冲煞之凶,若是出了岔子,可就糟了。我也是担心,随口一问罢了。如有用得着师弟的地方,愿尽绵薄之力。”
“哦。”宁湖衣抿唇,“喀”地落下一子,似乎怕云睢察觉不到他的不快,眨眼将黑子围杀一片。过后又觉愠意太过明显,尴尬地咳了一声,强自扭转面色,轻描淡写道:“师弟所言极是。那小东西刚醒就闹腾得很,连缠金丝都快压不住了,我也正担心着呢。”
一嗔一喜全摆在脸上,这宁湖衣也不过尔尔。云睢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将目光移至宁湖衣右腕。万年难遇的器灵就藏在他的腕上,自那日起,已是派内众所周知之事。
未免引人怀疑,云睢目光只一触即收,不敢停留太久,也学宁湖衣一般随意问道:“缠金丝?”
“嗯。”宁湖衣垂下右腕,露出一小截锁魂笼。
他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欲盖弥彰,“这缠金丝是我幼时炼制的第一件法器,用上了祖传的天陨星铂,奈何技艺不精,多加了一颗鲛珠进去,全盘皆废。我不甘心,日日用灵力温养,没想到生出了器灵,真是哭笑不得。”
天陨星铂不常见,说珍贵也没多珍贵,按宁湖衣的道行,能弄到不稀奇。法器生灵,也没说一定非得灵品、仙品不可,因而宁湖衣这般说辞倒也可信。但把上古邪器锁魂笼说成什么缠金丝,呵呵,真当他是傻的么。
云睢双眸微眯,面上一副恍然之态,羡慕道:“那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是啊。”宁湖衣笑笑,自嘲道:“旁人都当器灵是绝世好物,可我……却不知守不守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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