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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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天的红光在眼底烧起来时,宋棠棠却想起了朝阳公主自和亲之后，耀京城就再也没有停过的大雨。

她的神智被爆炸的巨响弄得有些轻微的失鸣，江湛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可是她到底是看见了。

那人站的很远,一条狰狞的火龙烧亮他身后的沉重的夜幕,势头凶狠的火焰像是狂风过境，一瞬间将来不及逃命的百姓和摊贩拆吞入腹，有几个离着炸.药最近的小孩子,被炸开的火气掀得重重向前摔去,眼看着性命就要不保,一道身着素白短打的少年身形快如闪电,将那几个孩子稳稳地救了下来。

宋棠棠被燎原的热火扑了满脸的滚烫热气,她茫然无措地眨了下眼,却在眨眼间看见了应寒的脸。

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众人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下逃窜,宋棠棠被人一连撞了好几下，和江湛牵着的手硬生生被撞开。

“棠棠！”

他欲一掌劈开挡路的无辜百姓,宋棠棠忽然醒神，她猛地摇头，隔着汹涌的人墙向着他费力的喊道，“救人！”她用手指点着西南边，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被困在五层楼高的吊脚楼上,混了火油的炸.药就要攀咬到那孕妇的裙角，她的丈夫牵着一双年纪不过四五岁的儿女在底下哀哀哭嚎，宋棠棠扶住一根柳树的树干，再一次费劲地朝着他声嘶力竭，“阿湛,先救人——！！”

江湛别无他法，看着她不让自己担心的窝身藏在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他踩着枝桠飞身而上，应了她的话就要去救人。

宋棠棠捂着心口，后背的汗濡湿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脊骨上，后脊仿佛被上万只的虫蚁啃噬。

变故来得太急太快，不光是她，想必就连江湛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有人敢在皇城脚下大行此举！

她沉沉地喘了两口气，鼻息间灌满燥热的火星子。

她勉力定了定没有章法的心跳，刚侧了点身子要去看，耳边又是一声惊天的震响，直把她脚下的一亩三分都震的四分五裂。

眼尾那端是烧得越来越红的天空，那吊脚楼终于在大火的灼烧中不堪重负，如砍断的竹节一样一层一层断落，砸下的木屑如雪絮一般纷飞，甚至有些还不慎伤到了底下逃命的人。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地上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伤者。

宋棠棠一咬牙，顾不得缠绕在心头的惊慌和不安，她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妇人，吃了劲儿将她往安全的地方拉。

那妇人的左腿染满鲜血，已然是疼得神智不清，宋棠棠蹲在她身侧，一双眉眼紧紧拧着，“先在这儿躲一躲，我......”

妇人像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捉了她的手腕，指甲盖因为挣扎而布满乌黑的泥泞，她大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姑......姑娘，我的娃、我的......”

话音未落，一支裹挟着凛冽寒风的长箭从她的额心横穿而过，宋棠棠被泼溅了满脸温热的鲜血，她的唇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眼睫上蒙了一层黏腻的血雾。

“江——”

这一声尖叫被堵进喉咙，她看见那明明大着肚子的女子从袖中滑出一把软剑，招招直逼江湛命门。

纵使他武功奇高，可先前在万佛寺一战受了重伤，伤还未完全养好，又被陛下派去镇压边境，两方酣战不休，他作为领兵的少将，自是少不了劳心劳力。

她自然是相信江湛的身手，可是那个女子，就如同在万佛寺那夜藏在暗处放冷箭的人一样卑鄙！

眼看银光就要拭过他的咽喉，就在宋棠棠呼吸几乎要凝滞的瞬间，双生子的刀剑横劈而过，直直顶住了那女子破风的锋刃。

周衡掌风一转，就要劈向那女子，江湛却硬生生地截断他的动作，冷声斥道：“周衡，去保护二小姐！”

周衡只犹豫了短短一秒，便领命而退。

江湛向后退了一步，眸中映出滔天的火光，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握成拳的手心已经浸了冷汗。

“你......”

那女子柔柔一笑，手中的软剑一寸寸逼上他的咽喉，她生得极美，眉眼却不似中原人，而是有着一点独特的异域风情。

“湛儿。”

她忽然出声，柔柔的唤。

江湛顿时僵立原地，贯来是如月般清寂的少年，头一回神色外露，显出诧异和难以置信。

“你忘记娘了吗？”

她这么说着，用袖角揩了一下眼尾滚下的泪，一副盈盈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

江湛却是被她的这句话给醒回了神。

他眼底骤然狠厉，眸光微微一眯，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惊冷杀意。

“我娘早死了。”

那女子没想到他会这般说，当下也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的细弯柳叶弯撇得更加伤心，眼泪也越蓄越多，抽抽噎噎道：“湛儿这样说，不怕叫娘伤心吗？”

江湛却收了剑，雪亮剑光瞬间归拢，只在冲天的火光中余出一道殷红的血线。

他拧了拧手腕，轻嗤道：“李修景这么无聊？”那女子面色一变，江湛视若无睹，只垂眸懒懒一笑，“找你来试探我？还真是难为他了。”

眼见把戏被拆穿，那女子索性也不装了，将假肚子一抽，随手扬进烧得人呼吸泛疼的火海里。

“主子让我来敲打敲打你，莫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坏了主子的大事。”

江湛却偏了一点视线，眼底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半晌，他嘴角凉凉挂起，笑容毫无温度，“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很佩服。”

听见他的答非所问，那女子皱了皱眉。一场戏唱罢之后，她那假惺惺挤出来的几滴眼泪也早已在热气中散得干净。

“什么？”

“难为他——”

江湛一顿，笑意旋即冰冷，“还记得我娘的模样。”

那女子的眉心深了三分，一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模样，“你阴阳怪气的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

江湛骤然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娘的骨灰，还在李修景手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