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齐至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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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郡，蒙恬大营。</p>

迎着落日余晖，蒙恬率领着自己的残兵返回了大营。</p>

靠着已经被他们暗中劝降的月狼之裔诺敏的通风报信，蒙恬提前得知了冒顿的计划——利用扶苏中毒来引诱蒙恬贸然出兵，然后在关键地点设伏，打他个出其不意。</p>

同时，安排诺敏潜伏进秦军大营刺杀扶苏，打算双管齐下，就算蒙恬不死于伏击，也得为扶苏的死担责。</p>

这计划应该说没什么毛病，两道坑蒙恬至少得踩一样——哪怕他知道不对劲，为了扶苏也必须匆忙出兵。</p>

不过由于关键执行人叛变，这个计划自然是无疾而终，起不到任何作用了。</p>

虽然敌方的阴谋已经被破坏，但蒙恬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选择了将计就计，打算反埋伏冒顿的一手。</p>

蒙恬假作识破计谋，佯装出兵后在大营内设伏抓住了‘刺客’诺敏，然后在诺敏的指认下，按照冒顿设计好的路线带兵踏上了寻药之旅。</p>

冒顿提前安排好了伏击，蒙恬也早备好了援兵，打算反过来吞掉冒顿派来的伏兵。</p>

这个计划也没什么毛病，冒顿派出的伏击队伍肯定不会太过庞大，他只需要坚持片刻等到援军抵达就可扭转战局，一举夺胜。</p>

说起来，蒙恬的计划和当年李牧的计划颇为相似。</p>

然后这个计划……就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p>

蒙恬安排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却错估了对手的实力。</p>

冒顿派来的是他意外收服的异族将军克里昂，以及他手下的重甲步兵。</p>

这支类似于方阵步兵的重甲步军团非常善于对付骑兵，蒙恬之前就和他打过一个照面，吃了一点小亏。</p>

不过当时双方点到为止，根本没有真正交手，蒙恬也就无从真正了解这支军队的难缠。</p>

哪怕早就从流沙的情报里知道了克里昂军队的难缠，也还是没能做出足够完善的准备。</p>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但他确实知道的不多。</p>

于是在这场伏击与反伏击中，蒙恬由小亏升级为了大亏。</p>

哪怕他安排的援兵及时抵达了，却还是没能正面击溃克里昂的军队，反而自己损失不小，经人指点撤入了一片桃林中才算甩掉追兵。</p>

至于谁帮的蒙恬呢？</p>

如今的北地，有能耐为蒙恬提供帮助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p>

蒙恬返回大营后，立刻前往扶苏的落榻营帐内。</p>

在旁人看来他是紧张公子扶苏的病况，担心情况恶化。</p>

实际上，他是来汇报情况的。</p>

既然要装，那就得装到位，扶苏并没有因为营帐里没人就表现出一切如常的样子，而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榻上，脸上还上着妆，看起来青黑一片，已然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样子。</p>

蒙恬快步走到扶苏近前半跪下来，彷佛在查看扶苏的状态。</p>

军营之中很可能有鬼，他们俩都不想有半点破绽。</p>

“公子殿下。”蒙恬先压着嗓子行礼问好。</p>

扶苏眼睛张开一条线，保证自己能看清蒙恬，然后用同样压低的嗓音回道，“看来将军此番行动不甚顺利。”</p>

要是成功打了一个反伏击，蒙恬脸上多少应该带点喜色，但扶苏现在能看见的只有低沉。</p>

不过应该也没吃太大的亏。</p>

见扶苏一眼看出自己吃亏的事，蒙恬苦笑一声，“让公子见笑了，末将误判了敌军实力，盲目自大招致兵败。”</p>

“能让早有准备的蒙将军吃亏，看来敌人非常棘手啊？”</p>

扶苏不觉得蒙恬会如此轻易的误判敌军实力，肯定还是碰上了意料之外的硬茬子。</p>

打仗，总是会有意外的，狼族毕竟和山东六国不一样，后者中最短的一国都和秦国争斗了有上百年。</p>

大家太过熟悉了，狼族则不然。</p>

蒙恬微微点头回答道，“是冒顿意外收服的那支西域异族军队。”</p>

“他们的作战风格极具特色，而且颇为克制骑兵，再加上战场环境不利……末将险些溃败，幸亏得到了一位高人指点，及时刷掉了敌兵。”</p>

“高人……”躺着的扶苏稍一思索，想到了答案，“是那位……猎狼人？他真的藏身在北地。”</p>

虽然流沙内部的情报显示这位赵国军神确实没有死，并且隐居于北地，但这一点始终没有得到唯一一个真正知情人古寻的官方认证，所以始终存疑。</p>

直至此时才算是真正的确认。</p>

哪怕早有心里准备，扶苏也还是略显愕然。</p>

近百年来，秦国军中存在两个神话，其一是武安君白起，其二是武成侯王翦。</p>

前者是因为他戎马一生，未尝一败，手上沾染着上百万人的鲜血，为自己搏得了‘人屠’的凶命。</p>

后者则是因为赵、魏、燕、楚四国的灭亡大功——魏国是王贲所灭，但魏国主力却是王翦击溃的。</p>

当然，王翦一生也败绩寥寥，而最为人所熟知的几场败仗，全拜李牧所赐。</p>

所以秦国人大多都对李牧抱有一定的崇敬与尊重——尤其是李牧死于赵王背刺，并未在战场上被人正面击溃，更衬得他如同一个不败战神。</p>

历史没有如果，在世人眼中李牧就是没有败给秦国，哪怕如果再打下去，他迟早会支撑不住……或者说赵国会支撑不住。</p>

即使是扶苏，对这位传奇人物也是抱有极高的敬意，尤其是在他的老师对李牧非常推崇的情况下。</p>

“若……”扶苏欲言又止，考量片刻后轻叹一声道，“算了，既然老将军已经退隐北地，我就不去打扰了。”</p>

蒙恬看得出扶苏还是很想见一见那位曾经的传奇军神，但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建议。</p>

和李牧见面后，对方不止一次的跟他强调李牧已死，世上只余一个守墓的垂垂老朽，已然代表了人家的态度——谁都不想见。</p>

要不是出于民族情怀，他也根本不会管蒙恬死活。</p>

这种情况下，能不打扰人家还是别打扰的好。</p>

当然，如果扶苏强求，蒙恬肯定不会忤逆公子的意思……好在扶苏也是通情理的人。</p>

蒙恬转而说起正事，“末将躲避追兵的时候，和那位老前辈探讨了一番如何对付那支异域军队的问题。”</p>

听到正事，扶苏的注意力也赶紧收了回来，正声问道，“可有结果？”</p>

蒙恬点了点头，“那支部队以重甲步兵为主，骑兵游击为辅的方式作战，风格上颇有一些昔日魏国魏武卒的影子，而其结盾如墙，集矛如林比之魏武卒又有联结紧密，攻守兼备的优势，看起来坚不可摧。”</p>

“敌人若要强冲则必死无疑，一味撒腿又只会退无可退，这样的军队几乎将方阵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p>

“面对如此敌人，思来想去，还是效仿昔年马陵之战旧事，以诱敌深入之计伏击之，最为妥当简单。”</p>

“当然，这也只是下策，上上之策始终还是……”</p>

蒙恬话没说完，但后面的内容扶苏很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