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戴罪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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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春祭大典的一应事宜，嬴政都交给了扶苏一手操办。</p>

这本来对扶苏继位储君是个绝对的利好消息，但是现在祭典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利好消息一下子就扭转成了催命的噩耗了。</p>

更要命的是刺客临死前高喊的口号——为昌平君昭雪！</p>

以扶苏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是办事不利，了不起挨顿训斥，同时储君的位置暂且告吹，但他没有竞争对手，这位子迟早还是他的。</p>

可现在牵扯到了已故的昌平君，事情，就截然不同了。</p>

嬴政的一生，堪称是开挂的一生，无论是斗倒政敌文信侯和长信侯，还是之后扫灭六国，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一路平推。</p>

而这个过程中，唯一一次重大失利，就出在这位曾经的秦国右相手上。</p>

没有人喜欢被背叛的感觉，嬴政这样的人尤为不能忍受，所以昌平君的事是一个绝对的禁忌。</p>

结果现在又被捅了出来，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流传的谣言……很多人相信扶苏或许是无辜的，但对皇帝而言，事实或许不是最重要的。</p>

他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p>

更令许多长公子派系的官员心寒的是，这件事发生之后，长公子派系的两大顶梁柱——国师府和蒙家，全都毫无动静。</p>

他们的沉默，似乎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态度。</p>

一切，都已无可扭转。</p>

………………</p>

春祭大典次日。</p>

咸阳城外，扶苏的车驾即将再次启程。</p>

嬴政下达处罚的速度很快，才过一晚上就做出了决定：</p>

皇子扶苏外放上郡戴罪立功，协助上将军蒙恬戍边卫国，攻灭北胡。</p>

若无皇帝谕令，永世不得再回皇都！</p>

这一道命令，基本等于宣判扶苏彻底告别了储君之位。</p>

没有人认为一个彻底远离了咸阳的皇子还能成为储君，继承大统……除非皇帝别无他选。</p>

因为皇帝，是掌控天下所有权力的人，而权力，是不会出现，也不能出现真空的。</p>

帝都是帝国的权力中枢，远离这里，也就等于远离了权力，远离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p>

扶苏身为皇子，被外放出去历练几年没关系，但如果一直游离于权力中枢之外，那他就会被权力抛弃。</p>

权力的交接不是一蹴而就的，一个被流放的皇子即使最后继承了皇位，也只会像曾经的嬴政一样，被权臣架空，成为一个虚衔皇帝。</p>

所以只要嬴政还有的选，就不会选择一个注定成为傀儡的后继者……即使这个后继者或许也会像他一样，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p>

当然，所谓的永世不得回都，只是皇帝的一句话，只要皇帝改了主意，抹消此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p>

不过，没多少人愿意赌皇帝是否会回心转意——朝令夕改从来都是大忌，嬴政这一次可是正儿八经下的诏书宣判，是要向全天下老百姓宣布公示的。</p>

马车旁，扶苏的眼神一片涣散，脑中不自觉回想着不久前内侍官在自己面前宣读的圣旨内容，久久无言。</p>

在他身边，还站着身形宛如熊罴一般的典庆——作为扶苏的近卫，他理论上也要跟着一同去北边。</p>

片刻之后，扶苏回过神，脸上看不出喜悲，似乎并不在意嬴政的惩罚。</p>

“典庆先生，此番外放上郡，你就不必跟着我一起了。”扶苏看向一旁的典庆，轻声说道。</p>

“殿下，北地正值战事，您的安全……”典庆显然是不愿意留下的。</p>

他很喜欢保护扶苏的任务——不是因为清闲，而是他确实喜欢，或者说尊敬扶苏这个人。</p>

扶苏摇头打断了典庆的话语，解释道：</p>

“不让先生同去，是因为我想拜托先生帮我一个忙。”</p>

“我希望先生能替我保护两个人的安全……老师或许也会照顾到她们，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我自己来安排。”</p>

“毕竟……”扶苏有些欲言又止，旋即话头一转，朝典庆躬身一礼，“此事，就有劳典庆先生了，扶苏拜谢！”</p>

典庆沉默了片刻后点头回道，“我明白了，公子请放心！”</p>

扶苏挺起身，接着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稍后便会告知先生有关那两个人的一切信息。”</p>

“扶苏，就此别过了！”</p>

说罢，扶苏转身上了车驾。</p>

很快，马车就在一队兵马的护送下，朝着北方一路疾驰而去。</p>

典庆的双眼透过纱布，定定的目送扶苏的车驾远去消失，良久之后，方才转身朝着咸阳的方向走去。</p>

………………</p>

马车之上，扶苏跪坐在坐榻上闭目休息，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车轮滚动声，思绪渐渐飘回了昨夜——他和自己的父亲嬴政之间的一场私人对话。</p>

“朕早知有人要在春祭大典上行刺，却还让你来主持祭典，你可知为何？”</p>

“儿臣实在不知。”</p>

“只为了证实那个说你要在祭典上谋反的流言究竟是真，还是假！”</p>

“父皇可有答案了？”</p>

“朕想要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扶苏，你终究还是令我失望了！”</p>

“是儿臣……无能！”</p>

嬴政想要证实的到底是什么，他所得到的答案又是什么，扶苏都不清楚，但他听得出来自己父亲的语气——这一次，他确实失望了。</p>

扶苏这二十年来的人生，一直想要做到的就是不让自己的父亲失望，可惜事与愿违，他似乎总是让嬴政失望。</p>

不过这一次与以往又有所不同。</p>

扶苏睁开双眼，侧目看向车窗，看向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思绪又是一阵恍惚，回到了几日前，他即将离开桑海之前。</p>

他和自己的老师之间，也发生了一场私下的交谈。</p>

“扶苏，咸阳流言的事，你都知道了吧？”</p>

“学生已经收到了情报。”</p>

“你应该猜得出来，这是罗网针对你的又一场阴谋……借助昌平君旧事布置的阴谋，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p>

“恐怕……和春日大典有关吧。”</p>

“不错，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应该会在祭典上刺杀你父皇……以昌平君的名号行刺，刺杀肯定不会成功，但这帽子肯定会扣到昌平君头上。”</p>

“或者说，最后会扣到你的头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