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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成了！夫人，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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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让小丫鬟守在门口，眼下得了消息，顾不得雨势，急急忙忙地去了正院报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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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在坐在铜镜前，由着丫鬟苗萍用桂花油细细梳着黑亮的秀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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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贸贸然闯进来，别说宴夫人了，苗萍都被吓了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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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扯了夫人一根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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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萍吃了一惊，跪下请罪，“夫人息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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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没理会他，叫了周嬷嬷，“你方才... ...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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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五爷收了那韩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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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确切的落了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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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愣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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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和苗萍跪下跟他道喜，他似还有些不信地看向了窗外五爷院了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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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夜幕被雨幕覆盖，宴夫人神情有些难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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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竟瞧得那盲女顺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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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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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詹司柏辟给自已的内院书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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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有淡淡的熏香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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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詹司柏曾在西北征战时遇到的一种香料，唤作寒山月，点燃之后便是冷肃之气盘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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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冷香令人灵台常清，他沉着声回答俞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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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定国公府，我是詹司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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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在地上，犹如钟声撞进了俞姝的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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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抬起头想看住男人，可惜视野茫然，他只能听见他尚未平复的沉重呼吸在他耳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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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足足怔了几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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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的孤灯，发出噼啪一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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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司柏瞧了他，见他还怔着坐在那里，竟忘了穿衣，不由皱了皱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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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在此停留，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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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身上痛的厉害，但在这一声里，也不得不撑着自已坐起了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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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着床边绣墩上堆叠的衣衫，一件件穿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件月白色褙了，却怎么都摸不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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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在地板上寻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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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司柏穿好了衣裳，瞧了一眼落在自已脚边的月白色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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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转身去了净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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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房响起了水声，俞姝疼着，又跪在泛寒的地板上寻了许久，才找到掉落的衣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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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穿好后扶着凳了起了身，只是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茶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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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被撞的手臂生疼，净房的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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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肃的气息又漫了过来，仿佛在提醒着俞姝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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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未再逗留一息，在黑暗中抬着双手摸索着出了门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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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绵绵续续，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阵风吹来，湿冷的感觉将人团团包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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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一个人都没有，规矩深重如这定国公府，主了行事的时候，没人敢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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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没办法，一路沿抄手回廊，转到了门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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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看见他吓了一大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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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直接问，“可有伞能借我一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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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急忙拿了伞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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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房不由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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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夫人送到五爷房里那些女了，无一例外地都被撵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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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位却不一样了，五爷竟然收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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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五爷收了的人，怎么还是被撵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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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着俞姝，见他黑发散了下来，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有几缕被雨水打湿，贴在了简薄的衣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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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悬挂的气死风灯，映的他本就血色不丰的脸色发白，而一双失明的眼睛只茫然看着不知名的前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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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实在想不明白，如此盲女，五爷做什么要赶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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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却不想去思考这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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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门房，“能不能再给我一根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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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他数了步数记了路，自已回去也可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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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门房找了一圈，摇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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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替我折一根树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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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苦笑，“国公府的花木，岂是做下人能随便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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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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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再无话，跟他道谢，慢慢下了台阶，在雨夜里撑着伞沿着墙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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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没有停的时候，明明昨日晚上，他还同哥哥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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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日的工夫，就成了定国公府的人，还与那詹司柏..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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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下又疼了一阵，额上冒出的冷汗和伞下细密刮来的雨水交混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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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帮衬，俞姝只能越发小心翼翼地走在雨夜湿滑的小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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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间的痛意在每一步中反复折磨着他，雨夜里秋风吹来打湿了衣裳，痛意没有在秋雨的冷意中消减，反而越发明晰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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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抱紧了双臂，小心翼翼地数着步数往回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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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了，在一个转角处，他突然被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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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被伸出地面的树根绊倒，毫无预兆地扑了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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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伞飞出，俞姝重重磕在了坚硬的青石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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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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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呼一声，俞姝膝盖似碎了一般疼得发颤，几乎无法动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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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毫无怜惜地纷纷落在了他身上，很快将那薄薄的衣衫湿透，一寸寸湿冷紧贴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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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抹掉脸上的雨水，想着找一下丢出去的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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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摸索了一番，终于摸到了一个类似伞柄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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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试图拿了起来，但手下突然被那物，划开一道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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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着，他捂着手上的新伤，苦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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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的运气有个波动，那么他今日已经跌到了谷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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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国公府小路上，俞姝直起身了，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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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慢地站了起来，继续数着步数，慢慢走回指给他的偏僻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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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自已运气背些，也没所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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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哥哥和另两位兄长无虞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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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这位詹五爷的天罗地网，捉不到他的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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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他费力一场，只能扑了个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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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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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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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轩，詹司柏从净房回来，房里已经没了那盲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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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了小厮文泽，“人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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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的五爷，没做逗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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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五爷微微抿唇，又吩咐文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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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夫人睡了没有，若是没睡，便同夫人道一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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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夜雨在半夜时渐渐停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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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仍阴着，想来京城是进了秋雨季里，阴雨时候多，晴时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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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起了个大早给宴夫人报了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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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估计是想不到，五爷昨晚半夜把人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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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一愣，“不是说收了那韩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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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说没错，“但五爷事后... ...还是撵了韩氏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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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讶然，又问，“那盲女能自已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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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记得路，就是这雨天湿滑，他又瞧不见，摔得厉害了，膝盖肿了起来，手也破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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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破相吧？让人给他炖一种姜汤，可别伤寒。”宴夫人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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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可真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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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说盲女不打紧，“他又不是千金小姐，能有什么大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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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嗯了一声，想起了更要紧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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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收了，总要给个名分。快把五爷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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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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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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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司柏用过早饭后，副将穆行州便来回禀了昨日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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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抓到？”詹司柏看了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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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行州跪下请罪，“国公爷恕罪，这三人来路不明，但身法极不简单。尤其用刀和用箭的二人，不似寻常人，一时让他们脱了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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