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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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一路匆匆的脚步终于在快要到得前方那水榭时放缓了，几名守在亭外的婢女正几分不安地张望，见得他来，当即几分喜色，待得他走近了，方压低了声音道：“玲珑，你可算是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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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不答，先往亭中看了一眼。因隔了一层帘幕，其中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但那正站在远处阑干前的人，绝不会是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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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这才问道：“是有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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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婢女倒又不说了，互看一眼，颇有几分吞吞吐吐，玲珑佯恼道：“怎都不说话？我晓得了，其实并无什么事，乃是你们几个来诓着我好玩，却连怎么骗我都未想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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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婢女忙道：“玲珑，我们怎敢以此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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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仍是冷着脸，道：“那你且先解释，为何方才叫我来时，都还未说有何处不妥，怎的我到这儿来的一会儿工夫，竟就发生了何等事，叫你们只盼着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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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婢女左右看看，更是难言，和玲珑一起过来的婢女也奇道：“是啊，这样短时间，能有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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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道：“就是你们在拿我寻开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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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们忙道：“玲珑！”慌张去看玲珑，却见得后者面上并无半分恼意，倒含了几分笑，婢女们当即松一口气，嗔道：“是你在作弄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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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微微笑道：“也是你们，居然连说明发生何事都要推来让去，这事竟是何等大事，叫你们不敢与我说？又或者我在你们心中，竟再不是可亲可爱的姐妹？我才正是伤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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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虽说“伤心”，面上仍是含笑，旁边婢女也被他逗笑，玲珑方笑着道：“这不便好了？眼下宫主已归，再无什么烦心事了，何况宫主又如此温雅，我们服侍尽心，纵然一时出了小错，只要诚心向宫主认错改正，又会有什么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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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几名婢女听得此言，一时几分放松之色，一时又是仿佛忐忑，玲珑终于生得几分不解，道：“究竟发生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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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一婢女低声道：“是宫主……”另一婢女咬牙道：“宫主像是不大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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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并不着急，问道：“你们为何觉得宫主不大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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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婢女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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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婢女道：“我方才偷偷看了一眼，宫主他像是在看外头水面，可莲花早便谢了，水中不过有些残叶枯枝，他如何竟能看着这景色，好半天动也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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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婢女道：“必是宫主心中郁郁，才致触景伤情，不觉久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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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们俱是自责道：“都怪我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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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初时还听得认真，听到后来，却是哭笑不得，道：“宫主怎会平白无故就心中郁郁？莫要多想，兴许只是宫主正思量何事，十分专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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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宽慰道：“倘若你们不放心，我这就去问问宫主，但纵是宫主确然不愉，也应当不是大事。众姐妹所犯，总也是无心之失，这清微殿中，如何会有人竟蠢笨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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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时，忽然一停，面色更是微变，那几个婢女瞧他神色，便明白他已是知道了，而玲珑果然问道：“……是江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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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们俱是点头，一人道：“今日你未跟来，而宫主说要去找谷堂主，走到路上时正好遇到他和那江……江淮，之后宫主和谷堂主说话，那江淮却求我等给他拿纸墨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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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人道：“他终究曾是堂主，要求也不过分，何况他手脚俱是被捆住，我们当时想他做不得什么，便给他拿来，谁知他折腾一会儿，竟也写得几个字，又叫我们帮他拿给宫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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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听得，终于再忍不住，气道：“你们就帮他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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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婢女连忙摇头，一人道：“那纸张被他弄得脏污不堪，我们如何能呈给宫主？只是他又和宫主说了此事，我们只好拿出来。可宫主看得那纸上所书之字后，便不大说话了，更让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让他自已待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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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们俱是望住玲珑，道：“玲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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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仍是有气，道：“三位堂主都已决断，他再不是堂主！从前是堂主又如何？欺负好人心善之恶习从未悔改，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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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婢女忙道：“玲珑，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不听你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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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稍冷静了些，叹道：“如何是听我的？终究是要何事对宫主好，能叫宫主高兴，才是我等该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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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和玲珑一同来的婢女劝道：“他将要去望江，该是再难回来了，不必再为他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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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婢女“咦”了一声，道：“谷堂主和宫主说话时，那意思像是要离开东极宫，或许他这会儿都已带着江淮下山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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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面上并无喜色，只道：“此时再走，又有何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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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婢女听得，也不知如何劝他，玲珑很快又叹道：“总比再赖着不走好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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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微微正色道：“经得此事，我等当要懂得先行甄别，再不可让居心叵测之人到得宫主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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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婢女先都应下，而后才疑道：“玲珑，东极宫向来不许人来，除了几位堂主，怎会有人能到得宫主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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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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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倒被问住，其他婢女反笑道：“警惕些总不会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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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一定都记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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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玲珑，全靠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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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个也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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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齐齐一推，将玲珑送进帘幕之后的小亭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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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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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手中握着方才被塞过来的篮了，一时不禁觉得几分好笑，而不远处那人仿佛听得声音，又仿佛恰好自伤情中回过神来，转过身，正好看向玲珑，笑道：“玲珑，你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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