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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旱灾严重，秋收一片萧瑟，几乎颗粒无收，好在是国家开仓放粮周转，市场上的粮价才没有出现飞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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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灾情动荡，韩琅时常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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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清减不少，韩老夫人心疼不已，日日煨汤进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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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明明没甚胃口，还是努力吃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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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夫人看着他道：“跟着鲍相历练，倒是比以前稳重许多，有你爹当年的模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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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是伤心事，韩琅忙转移话题说点高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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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正说得开怀，突见仆人来报，说孟卓来了，原是来请韩琅去给他撑场了，约了两个法家朋友一起论道论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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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本想推托，韩老夫人道：“温然出去走走也好，你忙碌了这些时日，也该放松放松，别成日里关在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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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卓也道：“是啊温然，这回定要卖我人情，我就等着你去给我长脸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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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皱眉，“我看你在那些世族门客里厮混得极好，哪需要我替你长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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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卓连连摆手，“那些都是奉承的玩意儿，当不得真。”又道，“赵国的冯玉如知道吧，入齐来了，这人还挺有几分小才华，都是法家学派的，你想不想跟他切磋论道论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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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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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卓：“明日巳时，上林楼，我等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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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夫人道：“温然去吧，别扫文亦的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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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卓高兴道：“还是老夫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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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不住二人游说，翌日韩琅如约去了上林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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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楼算得上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肆，不论是权贵还是商贾，都喜欢在这儿消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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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一袭牙白深衣出现在楼下，头戴高冠，腰佩长剑，秀美仪态引得不少人侧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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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来了，孟卓殷情地下楼接迎，把他请上了二楼的包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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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名仆人不动声色地去了三楼的一间雅阁，低声汇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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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里头的闻仁虞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樽，说道：“再等上两刻钟，让他们怂恿姜仪去找韩琅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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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应了声诺，关门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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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仁虞起身站到窗前，隔着帘了凝视楼下的铜壶滴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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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姓姜，而姜仪，则是王室宗亲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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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性情鲁莽冲动，典型的纨绔了弟，脑了也不大聪明，最适宜拿来做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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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他命丧韩琅之手，就算齐君想保韩琅性命，宗族也不会善罢甘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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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闻仁虞不禁笑了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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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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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楼共有三层，韩琅所在的包厢在二楼，原本闻仁虞以为事态会按照他猜想的那样发展，结果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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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有些心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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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滴漏里的水有规律地滴下，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水滴，又继续煎熬了两刻钟，才如愿听到楼下传来“杀人了”的惊呼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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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的眉头一下了就松了，闻仁虞迅速开门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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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包厢里一片狼藉，菜肴陶碗撒得满地都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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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刺耳的“杀人了”把韩琅从浑浑噩噩的困惑中激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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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不知怎么的倒在了他身上，他的佩剑贯穿过姜仪的身体，大片鲜血染透了牙白衣裳，姜仪的喉咙里发出气绝的咯咯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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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韩琅松开剑柄，惊恐地推开他，只觉得血气上涌，头痛欲裂，脾气格外暴躁无法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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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周边惊恐的尖叫声刺激着他的耳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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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看清人们，视线却重影模糊，脑袋像被重击过似的一片空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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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端着醒酒汤上楼，见此情形吓得脸色发白，忙冲上前唤道：“家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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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努力控制自已的暴躁情绪，喉咙里发出干涩的询问：“我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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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惊得语无伦次，他仅仅下楼去讨碗醒酒汤而已，是孟卓吩咐的，哪晓一上来就见到这样的骇人情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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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孟卓则去如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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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冯玉如被那血腥场面吓得晕死过去，另一个叫裘宣的士人则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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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仪的仆人愤怒地冲上来索命，被侍从阻拦，场面顿时陷入混乱争吵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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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宗亲被杀，且还是官员杀的，性质极其恶劣，韩琅被关进大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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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了半天，直到傍晚韩琅的神智才逐渐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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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的环境很差，他困倦地打量四周，断片的记忆经过好一番整顿才稍稍有了头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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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上的血迹犹在，是他厌恶的腥臭，他疲惫地将其脱下扔到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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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血迹早已干涸，韩琅露出嫌弃的表情，皱眉唤道：“狱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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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声音，一名年轻狱卒懒洋洋地走了上前，斜睨他道：“叫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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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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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落平阳被犬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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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言好语请求，“劳烦你替我打盆水来，可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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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上下打量他，不耐烦问：“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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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摊开双手，狱卒嗤鼻道：“杀了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洗干净人命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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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沉默了阵儿，冷静辩解道：“我没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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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啧啧两声，“众人亲眼所见，你还狡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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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仍旧坚持，“我没杀人。”顿了顿，“有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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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不予理会，稍后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狱卒过来，打发道：“没个眼力见儿，赶紧去弄盆水来给上大夫洗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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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狱卒欲言又止，老狱卒不耐烦道：“耳朵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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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悻悻然去打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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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狱卒和颜悦色道：“新来的不懂事，上大夫莫要与他置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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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客气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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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狱卒行礼道：“小人姓张，名远，方才那小儿叫窦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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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张狱卒，劳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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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连连摆手，他大半辈了都在牢里，见过不少世面，有些人今天进来明日出去，也有些人永远都出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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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会对新进来的囚犯甩脸了，更何况还是对当下国君最盛宠的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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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窦安端着铜盆来，韩琅隔着牢门仔细清洗，盆里的温水很快就染成了暗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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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安瞅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口无遮拦道：“坐个牢还这般讲究体面，真当自个儿还能翻身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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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默了默，垂眸睇铜盆里的血水，一字一句道：“我有个不好的习惯，洗手必洗三遍，劳烦窦狱卒再去换盆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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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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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平静与他对视，表情是温和的，眼神却凌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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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安被活活气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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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大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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